带疤少年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跟我说呀。”
“你也困难啊。”“我,我再怎么样也比你好过,我就一个人,你还有你娘呢,我肯定会想办法的,你放心好了。看看你被打的。唉,那女的下手也是真狠。快点儿,我用水给你洗一洗。一会儿进屋,你娘问你你就说是摔的。我在大街上。还以为你被欺负了呢。气的我赶紧就跑过来了。结果是你抢人家的粮食。哎,这算什么事嘛。”
“可如今。粮食那么贵。咱们上哪儿去买粮啊?”
带疤少年的苦笑一声:“我有手有脚,就像我爹那样,去当兵领饷。”他顿了顿,又说:“实在不行,我就净了身进宫。还愁混不到一口饭吃吗?”
阿铁被他的话逗乐了:“等你再宫里混到中常侍。你可不要忘了我哦。”
“怎么个不忘法,把你也阉了送进宫?”
“哈哈哈哈哈……”
“中常侍是做不上了。但求你们二人帮我一个忙。”梁珏与杨吉儿走了进来。
两个少年有些惊诧。
“是我,刚才看你所为,便知道你的难处。我便和随从一直跟来了。我是从京城贩粮的商人。想请你们二人帮个忙。过几天帮我搬运一下粮食。钱我可能是没有,但是可以拿一些粮食当做酬劳。不知道你们二人是否愿意?”
两个人面面相觑,“如若不弃,当愿效劳!”一切有些喜出望外。
“好那就这样。三日后。城东客栈见,我就住在那里。”梁珏向他们拱了拱手:“不知道你们二人叫什么名字?”
带疤少年声音洪亮:“在下高毅!”“在下甄坚!小字阿铁。”矮少年紧跟其后。
梁珏被他们二人邀请进了屋子,甄坚热情的给梁珏和杨吉儿端来了两碗水,但是随从的眼神里充满恐惧和嫌弃,可能是多年来跟随皇子也过上了优渥的生活,嫌弃平民粗陋的碗碟和清水,但是梁珏没什么顾忌,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丝毫没有架子。
甄坚的母亲已经睡下了,梁珏没有打扰她老人家,他们四个人坐在外屋,甄坚有些拘束,还是高毅先开了口:“今天的事情,是我们不对,我也是,不问青红皂白,就错怪了那个姑娘,真是……不好意思。”
“你也是护友心切,也不能全怪你。”梁珏没有责备他的意思。
“那姑娘还好吧,我好像把她的头磕破了。”高毅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失手。
“她倒是没说什么。”
“等有机会再遇到她,给人家道个歉吧。”梁珏建议高毅这样做。
“嗯,确实要赔个不是。”高毅平日是一个横冲直撞,心直口快的人,但这次自知理亏,也不好再说什么。
夕阳已经沉入地表,落日的余晖还留着些微弱的光芒,怒号的秋风也消停了下来,天马上要黑了,有的人家已经升起了炊烟,但是大部分依旧没有动静,可能早早睡了吧。
“你们今天晚上吃什么?”梁珏问甄坚。
“我……这……”甄坚一时回答不出。
梁珏看到了他们的窘境,他吩咐随从去客栈取来一些粮食,分给了二人,甄坚高兴的接受了,高毅有点为难。
“甄坚家里有老母亲不能饿着,我家里只有我一个,再说了,我没帮过你什么,怎么好意思拿你的东西?”
“就当是我借给你的,从你明天的酬劳里扣,你看好不好?”梁珏从他的脸色上,就能看出他已经好几天没能吃饱了。
“多谢。”高毅从窘迫化为了释然的神色。
“你们都是本地人,那你们知道榆州此次灾情如何?”梁珏想从他们口中了解情况,这也是他微服的目的。
“唉,今年的粮食绝收了,后来人们就去山上摘野栗子和野枣子,再后来就是……”
“是什么?”梁珏忧心的问。
“还能是什么,树皮草根。”
“怪不得,怪不得我在来的路上看见山上光秃秃的。”梁珏恍然大悟,喃喃自语道。
“那城外成群结队的百姓呢?他们要去哪?”梁珏忽然想起来,他们衣衫褴褛,瘦骨嶙峋。
“一看你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那里见过这场面。”高毅好似再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要饭,哪里能活去哪里。”
“野萧条而极望,旷千里而无人。民生期于必死,何自苦以终身!民生疾苦,断人心肠。”梁珏虽然没有经历过这种苦难,但他作为大梁的皇子,看到子民如此,也是心如刀绞,潸然泪下。
甄坚和高毅看到他这样,也是默然无语,不知不觉明镜高悬,月光皎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