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京北东道兵灾的时节,丈夫牵着妻子如牵着一头牲口出门售卖,父母交换儿女互相煮食……他们在平时一样恩爱慈煦。这很不讲道理。
所以萧逊很是珍视对方抛来的一丝善意,并且为了自己的珍视和爱惜时常不自觉对那些感情进行病态般的检视。
折淹客坦然收下了这一礼,接着说道:“孙统制所能告诉我的,我都会悉数告诉你,至于你有再多的问题……或许只有你真正更进一步才有答案。这些答案过分神秘,所以哪怕中道极相公和大帅府上也只不过知道只鳞片爪……所以,你必须做好很久一段时间之内只知道这些事情的准备。”
萧逊点了点头。
“所谓修行,便是在自身开辟气府容纳天地元气。不同的修行路数,甚至相同的法门不同的修行者,所开辟的气府也各自不同。有些法门开辟在丹田,有些法门开辟在印堂,有些甚至在足底涌泉……但不论如何,修行总要在身中开辟至少一处气府容纳天地元气。”
“而真正跨入世外修行的第一关——便是开辟气府。”
萧逊皱眉不解:“倘若只是如此,世间的修行者为何少之又少?”
折淹客苦笑道:“什么叫只是如此?世上万人中,庶几才有一天命所钟,有一处气府圆融不漏可以收归天地元气。就算如此,也需要得到机缘或者名师辅助,引导元气在经脉气府中形成循环。”
“倘若将修行法广泛传播,或者能筛出优质的苗子?”
折淹客神情严肃,极为郑重警告萧逊道:
“今日是你我师兄弟二人夜话,说说这种话也就罢了,若是这种话传出去,你便犯了众怒了。”
“第一,那些修行山门如何肯见到自家法门外传却结出的果实不归于自家门下?第二,就以西宁州而言,单单一座大城只算城墙中,方八里,二十余万人,只消有三四人心术不正,你又如何扼制?”
萧逊想起那许神素的勇力,若是街头巷尾,四处藏匿,虽是对城中军政机要难以威胁,可恐怕也擒不下只好看着他潜藏游荡四处袭击,不由得有些后怕,连忙点头。
折淹客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道:
“第三,每个人的气府圆融程度各自不同,之所以要名师在旁辅助,便是必须根据气府吸纳元气的速度、经脉中元气流速、气府元气容量在电光火石之间以术数推算出一副元气运行的内景图。天赋越是惊人,气府越是天然稳固,这时间便可以推算越长,若是天赋不佳,又无辅助,说不得天地元气便会在气府经脉中狂暴奔涌,轻则气府尽毁从此孱弱一生,重则当场疯癫死亡。”
萧逊一阵悚然,却忽地发现一个问题。
“师兄,为何气府经脉出事会疯癫?”
“不知道,这个问题不要问我,我又没有见过如何知道?说到底,我不过也只是初初入门看见大道的影子罢了。”
折淹客看着萧逊悚然的样子,不禁微笑起来,这位小师弟的脾性难得有这样显露畏惧的时刻。
折淹客铺开杯盏,方欲自斟两杯,手刚伸出,酒壶便已经被萧逊很是有眼力见地拿起,轻轻在江左道送来曾是那当地世家豪门钱氏专用而今流落风尘虽未至寻常百姓家可也大跌身价的青黄秘色瓷莲花盏里,注入八分满的将军白。
萧逊不好意思笑道:“师兄,你修行的内景图并吐纳的呼吸法……想来是那位孙统制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