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黄的黑白照片上，少年顶着一头桀骜不驯的短发，笑得像清晨升起的第一缕阳光，干净而清爽。他眼睛里的光芒细细碎碎，似乎盛着整条星河。

“冰儿，馒头夹白糖，你吃。”

“冰儿，你说，我们会不会永远这样在一起？”

“冰儿，以后有钱了，我想要尝一尝真正的白葡萄酒。”

“冰儿，......”

少年山间泉水一样清朗的声音犹在耳畔，而他，却早已变成一张发黄的黑白照片。

池冰一身圣洁的白纱，贪婪的看着照片里少年那张刻在她心头的脸，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三十多年了，为了这个少年，她思之如狂。

细长匀称的手指拈起装着拉菲珍藏尚品干白葡萄酒的水晶杯缓缓的放在照片前面。

“家庆，现在我们有钱了，你还想喝白葡酒吗?这是我比较喜欢的一种，你尝一尝。”

“如果喜欢，以后我每天都陪你一起喝，好不好？”

“家庆，这些年，我赚了好多钱呢，多到数不完。我代你走遍了大江南北，看遍名山大川，睡过世上最昂贵的酒店，也吃过每条有名的美食街，我享受了过去我们从不敢想象的一切。可是，家庆，我最想吃的，还是你带给我的馒头夹白糖，那么香，那么甜，比什么都好吃。”

“想得忍不住的时候，我就自己把馒头掰开，夹上绵白糖，吃了一个又个。可是，家庆，哪一个都不是你给我的那个味道。”

“家庆，答应你的事情我都做到了，我有好好的活下来，有每天都开开心心。”

“可是家庆你知道吗？没有你，我连心都没有，又怎么能够快乐？你的心那么狠，你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开，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冰冷的世上独活，你怎么忍心。三十多年了，那些长得怎么也看不到尽头的日子，你知道我每天都过得如临深渊吗？”

“没有你的白天，我把自己忙成一只陀螺，不敢让自己有一刻的闲暇。因为只要闲下来，我就忍不住的想起你。没有你的夜晚，孤单而寒冷。我只能抱着你的照片想你，想得撕心裂肺，想得生不如死。”

“家庆，我要的并不多，我只想要和你走完一生，仅此而已。可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愿望，都不让我实现呢？”

“你不肯来，只好我去找你好了，等着我。”

......

夜深了，那瓶酒也空了，黑暗笼罩了整个世界，一如池冰那颗荒芜而无望的心。

缓缓的站起身，活动着僵硬的身体，抹干脸上的眼泪，抱着那张被她视作生命的照片，躺在舒服的圆形水床上。

“家庆，我来了。这次我们再见面，就永远都不分开，好不好？”

“这是属于我们的夜晚，你看，我穿的是白纱哦。今天，我终于嫁给你了，好开心。”

锋利的刀尖割开腕间皮肤，池冰的笑容安详而满足。

“家庆，好冷，抱着我好不好？”

*

“冰儿，起来了没有？快开门啊，要迟到了。”

嘭嘭的砸门声惊醒了缩在床铺角落里的青涩女孩。

池冰猛地张开眼睛，看着眼前早已沉在她记忆底层的一切，心里有瞬间的愣怔。

这是她成年之前居住的那间民宅，父母离开后，她独自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

“冰儿，再不开门我踹了啊。今天第一节老巫婆的课，晚了咱们就死定了。”

门外的人没命的砸她的房门，少年正处在变声期的嗓音嘶哑低沉中带着气急败坏，有点难听，却听得她眼窝子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