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刘大能的罪证清晰明了简单直白,而且认罪态度也积极,所以他被押回县里时并没有像其他冤枉者一样因拒不认罪而遭严刑逼供酷刑加身,进去以后只戴了一副沉重的脚镣就被打入死狱了。
在经过监狱过道时,一大片鬼哭狼嚎喊冤申曲的声音震得刘大能的耳朵嗡嗡嗡嗡的疼,他心里在想你们这些人的冤屈跟老子比起来算个球事,老子有天大的冤枉跟谁哭诉去?但转而一想他的冤屈恐怕只有阎王爷才能替他昭雪。
县里死狱的逼格果然要比歪脖子的监狱高出不少,坚硬厚实的墙壁十头牛也撞不倒,胳膊粗的铁栅栏一关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潮湿的地面上铺着些干草,两个狱卒把刘大能扔进去就关上门走了。
死狱在地牢的尽头,不像普通监狱吵吵闹闹挤挤攘攘七嘴八舌,这里显得格外清淡冷清,连只苍蝇似乎都不愿飞到这里。
刘大能觉得在枪毙前能在这样清静的环境下待着也不错,他既无妻子又无子嗣从头到脚光棍汉一条,所以对于被枪毙也没什么太大的遗憾,唯一让他胸口憋闷气血不畅的是他实在想不通那帮土匪为什么把其他人都杀了独独留下了他让政府枪毙,刘大能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像有一团麻线在缠绕,凌乱的没有一点头绪。
有的人觉得人死的时候会想很多平时都不会想的事来简单的总结这个人或畅快或尿性的人生,刘大能觉得他的人生既不畅快也不尿性,所以他什么也不想。
他忽然想起了那群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手拉着手唱着“刘大能,真无能,杀个猪,被猪拱,问他到底行不行?他说他是个大饭桶,大饭桶,长的丑,穷的叮当不如狗……”。
他觉得柳如月还是了解他的,她编的这些唱词准确而生动的诠释了他的一生。
在空旷的牢狱里他对他的人生骂了一个“操!”字。
就在这时,只听隔壁的牢狱里传来阵阵拍手声,紧接着就探出一颗光溜溜的脑袋,那脑袋丑的出奇,就像是白皮瓜在下雨天被雷砸了几个洞,那几个极不协调的洞凑在一起做了一个更加不协调的笑的表情。
刘大能被猛地唬了一跳,身子不自然地后退了半步,他觉得长得这么丑的人不论从那个角度看都不应该来自于人间,而应该来自于地狱。
“你是人是鬼?”,刘大能忍不住惊慌的问。
“但凡进入这里的都已经是死人了,是人是鬼还有那么重要吗?”
刘大能觉得还是先分清是人是鬼比较好,因为他虽是将死之人,但是并不想不明不白糊里糊涂,他这一辈子虽然一直都是不明不白,但是在临死时想较一回真。
“还是弄清楚比较好”
白皮瓜把脑袋缩了回去,道:“你这人真没意思!”
刘大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就靠墙坐了下来。
一堵墙隔着两个人,各自在想各自的心思,一时沉寂的只有狱火在鬼魅般地闪烁。
“你是犯什么事进来的?”
白皮瓜最先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
“县里征的粮被狗日的土匪给抢了,土匪将现场所有的人都杀了,偏偏没杀我,你说气不气人?”
“那肯定是你勾结土匪抢的粮”
白皮瓜也得到了这个令刘大能想不明白的结论。
刘大能已经没有精力再生气了,叹了口气道:“我明明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可是我就是找不到说理的地方”
白皮瓜突然道:“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
刘大能热泪盈眶,如果不是因为一墙之隔忍不住就想抱住白皮瓜光溜溜的头颅亲一口以表达他内心火一样的感激之情。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刘大能不知道,但是隐隐觉得他并不是干正经事的人,不然怎么会在这个地方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