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楞楞地看着满室令人作呕的狼藉,无数的冷箭和尸体穿插其中,她的目光里没有秦徽的身影,一只脚当下已经踏了进去,却被一旁梁青舟扶过来的一只手挡住了去路。
梁青舟:“主子……去不得啊!”
秦岫:“滚。”
梁青舟的手臂被重重撞开,她冲进去,发了疯似的翻来覆去的找。慌张和愤怒像两根刺藤一样双双缠绕在一起,挑拨起她越演越烈的狂躁,苍白的手背上几乎逼出了清晰可见的青筋,不知是不是梁青舟的错觉,她似乎看见秦岫泛红的眼角,就在这时,一个“死不瞑目”的人蛊不小心挡了她的道,秦岫的手在它脑袋上往外一拨,那东西立刻就尸首分离。
梁青舟几乎当场呕吐。
旁边那对魏家的姐妹也是一副想去阻止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她再不能容忍秦岫这么漫无目的的找下去了,就算是冒着被她一脚踢开的风险也得把这人拉回来,梁青舟一只脚刚踏进去,还没落地,秦岫不肯罢休的动作突然一停,她还弯着腰,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她找到了人蛊堆里最底下压着的秦徽 。
梁青舟也看见了。
她浑身其实没伤多少皮肉,不至于致命,可一支冷箭在她体内穿胸而过,断了她最后的生息。
秦岫颤抖地轻声唤她:“……阿徽?”
她等了那么久,躺着的人却连一个呼吸声都没给她,她慌里慌张地去拔秦徽胸口的冷箭,仿佛她妹妹只是被这个东西压住了一时起不来而已,她把秦徽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扶进自己怀里,攥住箭矢往外拔,冷箭从心口被薅出来的时候,连血都冰凉了。
她以前见过那么多死法各异的人,怎么会不清楚这一箭已是正中要害。
远远看着,就像一个空洞不动的傀儡抱着一块没有温度的冷疙瘩。
她急促又失措道:“……不可能,不可能的,我不过是离开了一时片刻,她方才还生龙活虎地要训斥我,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
她疾言厉色地要问出个究竟来,却也不知道在问谁,身边的人早就被陆云纾一并带走,连句像样的交代都没有,只剩下梁青舟和她救下的那名少女与其妹。
一时片刻那么长,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这一次她尝出痛不欲生撕心裂肺,忽而心口一窒,随之便是一阵针扎似的痛楚涌上来,在腹中的五脏六腑上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突如其来的疼将她整个人都冲撞地岌岌可危,面色痛苦地扭曲起来,还没来得及深思为何突然会这样,冲天的腥气盖过喉头,连咽下去的机会都没给她,骤然从唇齿间喷薄而出。
身后有人疾步上来,蹲在她身边惊恐万分:“大人?!”
话音刚落,秦岫像被人骤然抽去所有精神力那样,紧紧扣在秦徽身上的手五指一松,双眼跟着一闭,整个人都没骨头似的往后萎顿了下去。
然而她眉间神色依旧痛苦不减半分,连冷汗都冒出来了。
……这情况不对劲啊。
一行人连夜赶回了陇京,秦徽之死几乎震惊朝野内外,陆云纾倒是精明,回朝头一件事便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女皇下跪请罪,言明秦大人是以身殉职,死得其所。
消息一出,长乐王头一个赶去了秦府。
他与秦徽的交集不过寥寥无几,没什么过重的交情,他担心的是秦岫。
自宜封回来后她整整昏迷了半日,醒来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悲楚和疼痛的感觉不像是在做梦,余韵还在,秦岫不动声色地睁着眼睛盯着帷帐的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捱到最后,才如梦方醒地对梁青舟道:“扶我起来。”
说是起来,她也不过是将上半身靠在了床头而已。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待他进了门,梁青舟已经被挥退出去,她只看了他一眼,分明府邸离地并不远,他却硬是因为担忧走出了一身风尘仆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