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薇薇没有留欣阳吃午饭,她要去机场接今天回波士顿的中国老板。
她拉开车门,抬眼看看天,叫住刚刚道别正准备去坐公交的欣阳:“你跟我一起去机场吧,我先把老板送回家,再送你回去。”
欣阳摆手表示不必了,太折腾。
丁薇薇说:“你为了我妹专门这么远跑过来,我让你自己坐公交回去也说不过去。快上车,等下天气还不知道怎么样。”
欣阳听了这话,也看看天,决定接受丁薇薇的好意。
上了车,欣阳问:“你搭上我,老板不会有意见吧。”
丁薇薇说:“怎么会?两个美女去接他,多隆重啊。”她笑笑,又说,“我们老板很好说话的,把工作做好就行,别的他无所谓。”
欣阳初到美国就是从波士顿机场出来,那天温旭大叔在前面推着行李车,时不时回头看看她有没有跟上,出了机场已是暮色笼罩,她一直到行李在手,坐上校巴,才终于放下心来。
到了机场,丁薇薇进去接人,欣阳靠在车边等着,百无聊赖中电话很及时地响起来。
“欣阳,”时辉的声音绵软中带着重重的鼻音。
欣阳前两天刚听妈妈说,时辉去了她家一趟,用妈妈的话说“瘦得脱了形”。不仅没有发生妈妈曾担心的暴力行为,他的恳切和憔悴,加上7年的交情,让曾经对他不甚满意的妈妈竟态度摇摆起来。
电话里长长的沉默,欣阳说:“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我不希望你弄坏身体。”
时辉说:“跟你说两句话我才能睡着。”
欣阳却不知该跟他说什么。
时辉说:“上次说过的,我想去美国看你,手续怎么办,帮问了吗?”
她和时辉没有亲属关系,时辉申请一般的旅游签证,通过的概率也极低。
“如果你想到美国看看,可以去国内旅行社问问,他们更专业。如果来看我就不必了,在国内还没够吵够吗,还要跑到美国来吵?”欣阳毫无期待。
时辉说:“欣阳,我不会再跟你吵了,只要我还能再见到你,我保证不会再跟你吵了。”
他的声音软弱而焦灼,欣阳知道他需要一句话作为安慰剂,可是她不想给出虚假的安慰,她不是在赌气,更不是用当下的决绝来要挟他从而换取一个听话的态度,她不屑于把这些手法掺进她的感情里。
“你还相信你自己说的话吗?”欣阳平静地问。
“你还愿意相信我吗?”时辉问。
欣阳沉默了一会儿,说:“时辉,强迫自己变成另一个人,你真的会觉得幸福吗?”
时辉难得地笑出来,说:“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幸福。”
欣阳说:“从前我也坚定地相信这一点,可是我越来越知道,不是这样的。”
时辉急躁起来:“那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你觉得幸福?我知道我没钱,没房子,什么都没有……”
他仍然觉得,之前的那一切都绝无可能严重到让她如此决绝,离开他必定是有那之外的原因。
欣阳说:“时辉,你用了这么多年时间和我在一起,然后你认为,我想离开,只能是因为你没钱?”
兜兜转转的,她是有多失败,让时辉对自己的想象,竟跟网上随便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想象没啥区别。
“我知道我之前做得不好,可是我说了无数遍我可以改,我一定改,如果没有其他理由,你为什么就不肯原谅我?”时辉的声音有些扭曲了。
欣阳无言地苦笑了一下,他只是放肆去做他想做的那种人,那是他的自由,为什么需要自己原谅呢?
她说:“好吧,时辉,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让我告诉你,我已经不爱你了。”
分别是一块真正的试金石,如果时辉对自己的认知程度跟任何陌生男子的一样,她的爱是真的可以嘎然而止了。
电话那端一直再没有任何声音传来,欣阳看了看电话,竟然心灵相通一般地及时没电了。
时辉听见自己最后那句话了吗?她咬了咬唇,不知道自己是希望他听见还是不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