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的视力很好,一眼便看到了,那是一队在风中被吹得东倒西歪的火把,火把下面,还隐约有盔甲兵器的光亮。
王中立刻回头道:“别出声,有追兵来了!”
常玉郎顿时惊得站了起来,朝外张望一下,惊讶道:“不会吧,不过是抢了一头驴而已,犯得着这么大阵仗吗?”
显然,他也看到了远处的军队。而这时,破庙外的两头驴子,却还在哼哼吃吃的。
王中立刻对常玉郎道:“赶快,你不是能跟动物交流吗?让这两头驴子安静一点,这下面就是大路,要是让这些人听到了,咱们可跑不了。”
常玉郎顿时急了:“恩公,我是能听懂兽类说话,可我又不会兽语,怎么能和兽类交流?再说了,我也听不懂驴子说是什么啊?”
王中登时有股敲爆这货狗头的冲动:“我看你这废物能力,就算到了都灵,也谋不到什么好差事。走,趁着这队士兵还没过来,我们从另外一边下去。”
这一对士兵,顶盔带甲的,绝对是正规军,他虽然有对付县兵的经验,但人家那在城里都是没穿甲的,这在城外遇到一堆铁疙瘩,就算狼牙刀再锋利,他也没那么多力气砍啊,所以他决定还是先避一避的好。
他们所在的破庙,是在路边的一道岗子,下面的是大路,另外一边,则是黑黢黢的一片,也不知道有没有路。
两人慌忙收拾了一下土地庙的痕迹,然后塞了两把干草在驴子的嘴里,一人牵了一条驴子便从破庙的另外一边下了岗子去,黑灯瞎火的,也不敢点火把,常玉郎被冷风一吹,涕泪横流不说,还好几次差点将驴子牵到沟里去,闹出阵阵动静。
好在王中视力还算不错,黑夜之中还能看清一点点路线,当初他半夜从安南乡跑出来,也有过野外走夜路的经验,所以带路还算顺畅。
不过在两人下了岗子,又穿过一大块荒地之后,地势开始陡然一降,顺着一片荒草下去,前面居然是个大悬破,而且破下面一直蔓延到远处吗,根本看不到尽头,借着微弱的一点星光,王中估计这得有好几里路的长短,也不知道下面又是什么地形。
“怎么不走了?”后面的常玉郎见王中停了下来,忍不住低声问了起来。夹在两头驴子中间,虽然风小了不少,但他的鼻子可不好受。
王中忍不住骂了一声:“晦气,前面好像是个丘陵地形,咱们得下好长的坡,还没路,他娘的,来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脚下这旮旯竟然还是座山似的。”
常玉郎听他一抱怨,大致也明白了,这西南地区的地形就是这样,穷山恶水多,要不怎么说这关南道就算打仗,都不容易打得起来呢,行军起来,十分不便。
此时两人离土地庙,最多不过一两里的距离,虽说临走之时清理了一下土地庙,但谁知道会不会被发现,换了王中,他是肯定会搜一搜这破庙的。
“走,跟紧我,咱们慢慢趟下去!”王中想了想,果断牵着驴子向前开路,狼牙刀也被他提在了手里,随时应对不明情况。
两人翻下一道矮坡,又折向右循着平缓路段行进。走了一会,王中发现这里居然还是有迹可循的,这里以前好像是一块块的梯田,只不过现在都废弃了,长满了荒草烂树,不过田埂勉强还是趟出一点来,总算比直接滚下坡要强许多。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两人所在的位置相比起之前,已经绕到了山坡的另外一边,这时候,两人之前停顿的地方,忽然亮起了火把来,那一队士兵果然追到了这里。
“头儿,好像是从这逃了,咱还追吗?”一个士兵扬着火把四周探了探,这附近的荒草堆里有明显的人迹,而且还刚走不久。
领头的将官沉着脸看了一下黑黢黢的前方夜空,这里地形复杂,一两个人还可以探一探小路,他们这么多人,就只能看着了。
“算了,此处不便行军,先别追了,直接去苍灵渡,但愿这两个贼匪知好歹,别往苍灵渡去,不然,冲撞了正在祭拜郭伯河河神的县尊老爷,咱们少不了一顿皮肉伺候。”
对于县尊老爷的威严,领头的将官显然深有感触,吩咐之后,这一队士兵很快便离开了此处,沿着大路直接朝着苍灵渡而去了。
却说王中和常玉郎两个,一路跋涉到后半夜,总算从这片丘陵走了下来,其实在他们转过那个坡的背面之后,王中便知道安全了,因为那边一直没有灯火转过来。
只是这荒山野岭的,不得,下没处下,也没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只能咬牙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出这片丘陵岗子。
但刚走下来,常玉郎又一个不慎,直接连人带驴,一路滚了下去,好死不死,王中站的地方,正是一个路基,不过这路太窄了,旁边又是一个吊崖,虽说不高,但常玉郎没注意,往前多走了一点,夜里看不清,就又和之前摔下河沟一样,直接滚了下去。
这次虽然说没有了捕兽夹,但却多了一头驴子跟着他,人驴滚在一起,也不知道是驴子压了他还是他压了驴子。
反正王中还没回过神来,这一人一畜生就哗啦啦掉了下去,好久都没传来声音。
“常兄弟!常兄弟!”王中连忙把驴子在路边的一株小树栓了,然后抹黑着一边喊一边缓缓爬了下了坡去,这坡不高,和之前常玉郎摔下去的河沟差不多深,但落脚处全都是石头,这摔下来,可比之前就要惨多了。
“唔……唔……恩公,这儿!”
常玉郎心中十分憋闷,若非王中曾经救过他,他肯定早就发起怒来将这货一口给吞了,总好过这黑灯瞎火的被一头驴子压在山下,这一路本来只是兴起,想要调查调查这个人,没想到就没过过一天顺心日子,真正是倒霉透顶。
王中循着声音,总算摸到了常玉郎的所在,不过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却直冲了过来。
“你没事吧?”王中赶紧问道。
常玉郎忍不住哀叹道:“没事,就是被这驴子压了个严实,爬不出来。”
王中听他说话中气十足,这才稍微放下心来,若这货受伤,多半早就哭天喊地起来了。
接着,王中赶紧张罗了点枯草烂树枝啥的,在旁边生了一堆火起来,借着火光,只见这坡下面乱石杂草之中,那驴子摔下来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大霉,诡异的崴成了两截,正好将常玉郎夹在了中间,小半个身子将他胸腹盖着,压得他不能动弹。
驴子肩脖已断,正好撞在了一块戳出来的石头,血液流的到处都是,显然早就已经不活了。
王中赶紧将这驴子掀开,把常玉郎拖了出来,才一站起来,借着即将熄灭的火堆,他才发现,前面好像有条河。
翌日。河边!
折腾了一晚的王中,只睡了两个多时辰,便醒了过来,肚子咕咕乱叫着,对面的常玉郎还枕着一块石头在呼呼大睡,中间的篝火已经只有零星的火星,旁边的树,拴着一头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