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之时,贡礼监。
这贡礼监是宫廷的官职,专门用来接纳来自九州各地的贡品。
陶州、棠州的云季合刚刚开业,季牧没来得及回云都就得到了贡字号督训的命令,只好又马不停蹄赶向大都。
贡品关系重大,万人大皇宫的日常所需多数都来自这些,除了安全、及时、美观这些基本要求外,还有一套颇为繁冗的礼程,从贡品的包装、入城的昭示乃至吆号都很有讲究。
每当有新的贡品加入,贡礼监就要举办一次盛大的督训,此来参训的人必须是头家,这便使得有人已经参加了几十次。所以先成贡品的人对后来的总是不怎么友好,你这一个号子的加入,让几百人在此枯燥一整个月。
季牧也是头大,训出花儿来也用不了一个月呀,过程更是无聊透顶,几句话的东西能讲上大半,隔三差五就要考试。
值得一提的是,贡品是不做具体定价的,贡礼监会根据贡品的一个大概价值分成九个等级,而后下发相应的“贡金”,当然这个数目会让所有人满意。
易九昊已经在云都等了一个多月,大西原上下因为这个贡字畏手畏脚,自打陛下离开云州,一系列的后续影响都未来得及收拾,季牧心急火燎。
而起这些贡字号,季牧也有很多不解,酱品、香料,这些离不开祖传手艺配方之类,奇果、河虾这些来自特定的地域,都属又精又少的特殊贡品,但有几种让人费解。
比如来自陶州棠州的陶器木器,以十二窑和香堂的造诣,最好的陶器木器不可能来自商号,即便最初是这样,也不知在几百年前就被收并了。这些个贡字号不可能在棠陶二州独立一体,不然这会影响大商们的权威。
季牧试着与几个头家沟通,一个个要么顾左右而言它,浑然听不懂的样子,要么声色寒厉再心检举你。
一个月的督训终于要结束的时候,这夜已深沉,一位头家找到了季牧,这人正是陶州“贡陶”的头家,姓苏。刚一走出客栈,这苏头家就扣上了大大的黑帽子,遮得只剩下一个下巴。
苏头家引着季牧走了许久,路是越走越窄、越走越黑,季牧在大都不认识什么人,若是换一个别的贡字号头家,这夜黑风高的带路人又跟个杀手也似的,他未必敢随人家来。
这般一直走进了一处古宅,苏头家上前敲门。
“东家,季头家来了。”
“快请。”
这声音季牧很熟悉,果不其然,正是文岐!
话这次陶州的云季合开业,季牧并非见到文岐,上次相见还是在马场的时候。
烛火不甚明亮,文岐仍是那副粗衣装扮,上次是酒、这次是茶。
季牧与文岐相识已不算短,深的浅的都聊过,这个人不是很容易懂。因为还没想到他,就会先想到马,马之后才是陶。一位巨商首先让人想到的是他的爱好,这本身就很微妙。
此时此刻,季牧心有不妙之感,别的不,文岐以这种方式见自己,太显得“见不得人”了。偏僻的巷子、深幽的宅子,半明半暗的烛光,让人觉得陷入了某种危机,不能让人知道他在大都。
再一想云季合开业都未见过他,这些时日以来难不成陶州发生了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