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郭二虎目凝东方,缓缓抬手,“这光,是照亮前路之光,这光,是我辈砥砺之光,这光,是照亮大西原云盛通之光,这光……”
“别光了,你都成光杆了。”
老马夫嗔了一句,郭二虎一回头,各领主早已操起各自的商队,有的快有的慢有的奔有的伏,向云州大地铺开而去。
郭二虎却没有动,这朝霞很诱人,他想不出斑斓旖旎这样的词,但也绝不是“太他娘的好看了”。朝霞像火一样,它逐着黑、驱着蓝,透过云的缝隙,萦现出像罗绮一样的纹路。
有些当不得众人的话脱口而出,“季头儿,管它有没有光,二虎陪你杀出个天青地黄!”
……
如果说一夜之间梨花凋敝,人们是信的,一夜之间百鼠偷粮,人们也是信的,甚至一夜之间天火灼浪,人们也有可能相信。
但要说,一夜之间整个云州的大城小城,被一种近在身边的东西如霜雪般覆盖,绝对让人难以置信。它就像从地底下钻出来,没有过渡更没有征兆,出现在万千云州人的面前!
此物,名叫——
云花布!
它有着绸缎一样的花纹,甚至绸缎都无法比拟的嵌花工艺,更重要的是,这是棉布,云州人赖以千年的棉布!
九月初的这个当口,正是棉布需求最大的时候,无论是为了入冬还是迎接冬年节,家家户户都有置办新布新衣的计划。这个时间,本也是陶聚源销货最猛的时候,赶不上这个时机,一年的去货都将受到巨大影响。
然而这云花布一出,只说影响便远远不够了。
正值当口、正沛货源,其价格高于陶聚源的布,但比那些外来绸商要便宜得多。关键是,云州人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的布。从前陶聚源的布或黑或青或红紫,皆是单色布,纵有花纹也是寥寥可不计。
再看这云花布,一切三尺,正中便是花鸟龙凤,都不需要什么厉害的裁缝,自己家就能做一件“花鸟龙凤袍”。除了布,还有大量的成品,围巾、窗帘、被褥,毫不夸张地说,只要购置了这些,立时就能让家里“由素变彩”。
此外,还有一大类是“波纹布”,虽无花纹,但又一种惬意的色彩过渡,即便是做素衣,也大可不必从前的单调之色。
陶聚源的布,相形见绌。
八月未起、九月成誓,二铢价格收棉的陶聚源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九月,最大限度出货,打着就算不赚也不能赔的算盘。没成想,遭遇的何止是当头棒喝,这一棒子都快把脑仁打瘫了!
不是争不过,是根本不在一个档次的争,这云花布一出,口碑底蕴、州合气度都被打得烟消云散。
一间敞阔的屋子里,发出悍烈的质问之声,所问还是那个最初的命题,“棉!这棉是从何处来!何处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