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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无论晴雨天上学时一都有备伞的习惯,她犹豫再三还是选择徒步回家,挤公交是件累活,上下学高峰期,家长接送,车流量、人流量大,本十五分钟就可以到家的路程,因交通状况在路上拖拖拉拉的耽搁着,久时都够她走一个来回。也许只有当皮囊**裸的曝光在烈日下她才有普天之下人人平等的欣慰,性别使然亦或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时一与这个年龄段的普遍女生无异,对外在的皮囊分外在意已无需多言,更何况她今天身体状况一点都不良好。

她出了教学楼,就独自撑起了晴雨伞,林越走在附近,她只觉得怪异,她长久以来都处在暗处才胆敢明目张胆的窥探其一举一动,未曾有过直接“牵引”着他以循着她的轨迹前进。少女的矜持由不得她主动递伞过去邀他共撑,时一走得慢,林越也不急,她又尽量让步伐迈的小些,好让林越走到前头,却也是徒劳,如芒在背的滋味好不自在。

他们隔着一把伞的距离,默不作声的默契,阳光照射在他身上耀眼而炫目。

她还有很多所不知道的,但她想知道的更多。

她居住至今的小区,隔着一栋栋楼房竟还有另一个与林越息息相关的人存在,而她毫无觉察。

她越是尝试多了解些,越是清楚地懂得自己知之甚少,又明白地知道自己所能触及到的极限在哪。

初中时,因为家与学校距离较远,林越像多数学生一样选择住校,周日傍晚归校,周五傍晚离校。所以,时一从没在上学路上偏巧遇见过林越,再加之如若不是节假日廖韵之和尤翘楚的邀约,真可谓是足不出户的宅女,时一不由感叹他们缘浅,但又不愿单纯以此作为评判的标准。林越自是不可能每周末都来,也没既定的时间,偶尔来这没被撞见也实属正常,她这么安慰自己。林越只告诉她,他爸妈离婚了,她却不知道他们离婚后他跟了谁。

弘毅在校走读生,一部分会选择在校食堂就餐,所以他们午休要么是在班级安静的自习,要么是趴在课桌上小睡一会,总之按照校规,这段时间严禁吵闹。时一猜测,无论林越跟了他爸妈任意一方居住,许是外婆家较学校更近些,来往方便,能更好的安排作息时间。

“你以后中午都回家吗?”林越走在右后方。

“恩。”她独自撑伞,有着自私的心虚。

“好。”

时一最近总觉得林越言简的回答让她摸不着头脑,指意不明。

是否是短时间内接触过多,反倒适得其反,离她所认知的林越越来越远。

什么叫好?她不懂他的思维逻辑。

“外婆家近,正好能天天去看她。”林越像是在和时一交待汇报些什么,犹如他们彼此联系的通行证,少了这一道关卡,就无法继续坦然同行。

她知道。

时一径直越过公交站点,朝前继续走,她想快点到家,免受身心的煎熬。

“你喜欢走回去?”

“因为近。”

“我们应该会一起走。”林越说的多理所当然。

时一却揣摩着他话里的意思,不敢往深处想。她就当按话的表面的浅层意思理解,因为同路,所以难免碰见。

林越是赠予她滴水之恩的人。

“我以后可能会搭公交,不一定的。”她受不了和林越看似亲昵的同步。缓缓归家路上全是独自一人的臆测与幻想。

“好。”林越答的爽快,一副任何决定都顺由着她的模样,“下午的课你还上吗?”

“我会和班主任请假的。”时一知道林越的想法,他想问她是否一起去学校,如果不去要不要帮她请假,而她免去了他代为传话的步骤,越过他,自行会去跟班主任说明情况。

她开始怀疑,自己哪来的自信觉得林越这么乐意为她效劳。

以前她总私心的希望能和林越多些接触,无论以何种方式都可多了解些他的喜好,直接或间接的令他对自己刮目相看,她跟一般女生相比在他眼中略有不同,因此有些多的联系和共通之处。可到底,所谓的略有不同,也不过是多了一层她喜欢他的情愫,真的步步接近,她反而有些怯场。

反倒是她差点忘了林越许是心中有主的人。

林越又何必温水煮青蛙。

她又何必死抠他话里的字眼,句句当成美文赏析般拆解他的意思,引出另一条别有深意的含蓄,而又多半是自己多心又矫情。

她收回此前想要多加了解他的话。

但她不否认,她所有的小情绪和自艾自怨都来自对他知道的太少的不甘和知道的太多的不安。

下午的课,时一请假没去上,她在家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下午,身体状况明显好了许多。

晚上林越用消息发给她一列的作业清单。

时一只回了句谢谢,便不再有下文。

她重新拿出了那张宣传单,看了又看。

到底初二下学期时,关乎林越在补习班有个喜欢的女生这则传闻是如何无缘无故的进了她的耳呢?她想不明白。她所信以为真的是无风不起浪。她所确信的是这并不妨碍她继续暗恋他。

起因、经过和结果一概不知是对她最仁慈的惩罚。

时一如今有些按耐不住,在线的头像和点开的对话框,都在引诱她大胆地问出心底的疑惑。喜欢总归要明明白白,不明不白太过憋屈了。虽然她喜欢了这么久也没少自我委屈。

千百回转还不都是一个他。

“初中时听说你有喜欢的女生,也是新状元的?”时一鼓足了勇气,踌躇再三,删删减减打字后,这目的已经够明确了。

“没,你从哪听来的。”

“没什么。”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来自当事人的否定。

“怎么了?”

“没什么,帮你的追求者问的而已。”时一气定神闲地守着对话框内的消息,抑制不住的笑意。

“谁?”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女孩子脸薄,就当为她保留份痴心妄想。”时一说,“我准备写作业了。”时一很好的把握了主动权,亦进亦退由她拿捏,她乐享于此,话题点到为止就好,结束的理由充分且理所当然。

时一思考过,后来她之所以与林越频繁联系大概得益于此。

第二天早上时一在校门口对面的小卖部拿着瓶矿泉水正准备结账的时候,赫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今早出门忘带的水杯,她顺其抬头看他,意料之内的是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林越。

“你今早出门忘带水,我正好走到小区门口,阿姨认出了弘毅的校服,我就主动代劳了。”林越扬了扬手里时一今早出门前灌满的温水水杯。

“哦,谢谢。”她接过,放下刚拿在手的矿泉水,同林越离开了小卖部,朝校门口走去。

“你晚上也住你外婆那?”时一紧握着手中温热的水杯。

“恩,目前是。”林越答。

“我还以为你只是中午呆在那。”时一本想继续说,晚上回家,可想到林越爸妈离婚的事,是说不出口的,后半句咽进了肚里,她该让他回哪个家呢。

“我住我外婆那了,也方便上下学。”林越笑笑。

“我妈可能是想着我没走远,下楼拿给我吧。”

“应该是,阿姨看到我跟你穿同级校服,本来还担心没准不是一个班,看似还准备拿回去。”

弘毅各级学生的校服款式都不同,校方以此来区分各个年级。

“那你怎么确定那是我妈的?”

“因为阿姨跟你那晚穿着睡衣折回去的方向一样。”林越开着玩笑。

时一听出了重点,不作声。

“开玩笑的,我认得你的水杯。”然后又好言相劝。

事实如此,她还能怎样。

自此以后,时一竟养成了一种习惯,掐着钟点等待着差不多该出门上学的时间。

宋因冉后来和她没再有过多的接触,时一觉得大概是自己于她已经是可有可无的同班同学,无多余的价值需要靠拉拢时一来借机为她和林越搭桥认识。其实时一本就没帮她什么,只是提供了林越的名字,后期的努力全凭她一己之力。她得了林越前桌的风水宝地,又如愿当了林越本希望时一胜任的学习委员之位。

这些都无关紧要,却又至关重要。

时一第一次近距离的看何佑禹是在班级课间,他以足球校队队长的身份和另外一名部门成员代表校足球部去高一各班纳新。

怎么形容时一对他的第一印象呢,何佑禹滔滔不绝的笼络人心,要说他能说会道?听起来过分拘泥于自身对好学生的刻版印象,实则不然,何佑禹有着玩世不恭的专注与深情,玩世不恭的是他魅惑人心的脸,专注与深情则是深如幽潭的双眸。

楚妤填写完部门成员资料表递交时,给时一的错觉是,带着托付终身的庄重。

温声细语的一声学长,何佑禹彬彬有礼的接过。

楚妤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时,他旁边的队友反倒先不正经的小声嚷嚷:“这届学妹质量不错啊!”

“你看上哪个了,我努力努力。”何佑禹挤眉弄眼。

“努力泡到?先说好啊,我看上的你可别想抢,先到先得的规矩听过没。”旁边的那人先搁下话,内心潜台词大抵是,你我相识一场,我算是看走眼了。

“我努力努力,把人家妹子拉进我们部门,牵根红线,收入你的囊中可好?够义气吧。”何佑禹特仗义大气的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人,挑了挑眉。

“思想觉悟够高啊,一点就通!”那名队友表现出,你竟也是这种人,果然没看错你的喜出望外,“兄弟,同道中人啊!”

他们之间相互调侃的对话结束在打响的上课铃,收完本班的入部资料表,秒转变得恭谦有礼:“打扰了。”

江则再一次来问时一是否考虑清楚有去“新状元”的意向时,她选择了妥协,果断表示同意,回复的消息里已没了初次提及时的种种多虑与斟酌。

“需要带路吗?要不我们先在你家附近熟悉的站点碰面,然后再一起去。”

江则并不知道时一的家,平时上下学的路线,他俩是完全截然不同的方向,又何必多此一举的麻烦他。

“不用了,之前路过那看到过,离我家也不算远,不过几站而已,我自己搭公交就好。”

江则的号常亮,每次无论是他找她讨论班级事宜,还是她传送班级资料给他,江则永远保持在线状态,随时待命状。

林越开始隔三差五的找她问作业,大抵的聊天开场白都如此。

“今晚什么作业?”

时一觉得其实自己已和江则的状态没差,她时时刻刻都在等着林越的消息,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复。

她清清楚楚的列好各科作业单一条条的发送出去,并在后面注明好作业要求和收交日期。

虽林越并不是天天都问她作业,但只要有一次,他起了这么个开头,时一便开始静候着毫无规律可言的下一次、下下次……

一来二去,时一估摸出了林越会找她的时间点大致是在晚上七点多,所以她最无法安心写作业的便是七点到八点这个时间段,写写停停,而过了八点她也就专心致志的不再过分关注手机消息动态,林越大概是不会找她了。

她的心理斗争大抵也不过如此。

她整顿好一切,十一点熄灯上床。

“睡了吗?”

“没有。”

“语文阅读理解能拍给我看看吗?前面数理化作业耗时太长,怕是来不及好好写语文作业了。”

时一二话不说,翻身下床,就着台灯的光线,重新打开刚整理好的书包,拿出语文阅读理解的练习册,翻到自己写的那一页,拍下答案发送过去。

“谢谢。”

“还有吗?”

“没了。”

时一这才拉上书包拉链,安心的回到床上。

语文课也是名即将退休的老教师上课,但她跟老唐不同,老唐在黑板上解题时,算到一定步骤会敲着黑板,抛出一个问题:“然后下面怎么解?”他会不时与台下的同学互动,以保障大家确实都有在认真听讲,得到整体良好的回应后,继续后面的演算,解出答案时,还要再问一遍:“听懂了吗?”大家多半会点点头,然后他甚是满意的继续下一题。

语文教师,同学们私下尊称她为李女士。李女士则正好相反,一板一眼的授课,她的教学方式集中体现在文言文阅读上,她在上面兀自翻译重点字词和特殊句式,同学们较随性些,犯不着如老唐课上那般时时紧绷着弦,担心他不时抽问解题思路。李女士只有一个要求,上课不准吵闹,这就宛如塑造专心听课的假象。

李女士极少提问,作业布置下去,也多半是隔段时间统一讲评一次,同学们以她的答案为标准自行批改核对。

而班上并不止只有一个如林越般严重偏袒数理化的人,所以,对于那些对语文不太注重的学生来说,语文课俨然成了他们专注数理化习题的天堂,大家早已司空见惯且相互掩护、配合默契。

但这并不代表李女士不管不顾不提问,就如此时,毫无预兆的点名抽查。

“林越,你起来回答一下你对这篇文章里画横线句子的理解。”李女士双手撑在讲台桌两边。

林越被这措不及防的点名,条件反射性的先站起来再说。

数学大题解到一半,不得不停笔,他扯过了刚被自己撇到一旁置之不理的阅读理解练习册。

“第五篇,第三题。”江则微微挪动嘴唇,小声提醒。

林越顺着他的提示,翻到那一页。

时一已经看到李女士脸上微怒的晕色,一触即燃。

“把你的数学练习卷给我收起来!”

林越无奈照做,只得认真地看起了阅读题。

这篇文章他根本没读过,又正巧是他昨晚问时一拍照发来答案的那篇,自己还好死不死的撞枪口上。

但好在在时一的协助下完成了作业,满满当当填的都是时一的答案。

他把练习册拿在手中照念。

答案详尽有理,略抚平了李女士皱起的眉头,暂且逃过一劫。

“坐下吧。”后又补充一句,“别再让我再在课堂上看你做其他科的题!”

林越乖乖坐下,又从课桌抽屉里抽出了一半页面的数学试卷,他还挣扎在刚才未解完的大题上,看了一眼,恋恋不舍的往课桌里推了推。

林越准备一篇篇翻阅练习册里没看过的文章,只是纯粹的当美文看,不做阅读理解和赏析,于他倒也是个打发语文课的不错的选择。

班级一角就有设置图书角,专放些近期的杂志和报纸,亦或是各自从家里书架上贡献出的好书,供班级内的同学传阅。林越偶尔理科题做到疲惫或毫无头绪时,就会主动去翻看些杂志,转换下思绪。所以语文阅读理解教材,就相当于是这么个作用。

他现在正在弥补昨晚偷工减料抄来的这篇,李女士正在讲解的文章。

“时一,你读读你所写的这题答案。”

“哪题?”林越莫名紧张,文章读到三分之一的部分他停下来问江则。

“还是刚才提问你的那题。”江则答。

“这题怎么还没结束,这都第几个了!”林越惶恐道。

“时一是第五个了。除了你刚才的答案她比较满意外,后面又点了三个。”江则淡然的摇了摇头,“她都不满意。”

“所以她今天算是跟我们杠上了?”

“大概是吧。”

时一镇定地站了起来,林越紧张兮兮的看着她。

林越刚才是照着她写的答案一字不漏的念了出来,她当然不可能按照原本的答案再重复一遍,只能重新组织语言,换个角度赏析。

文章她昨晚细读过,即使出其意料的被点名,但还是能顺畅的完整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她拿着练习册,念着毫不相同的字句,装得逼真,就像真如事先写好的一样。

17

吃的差不多该散了的时候,他们六人站在饭店门口做最后的“告别仪式”。

尤翘楚胡吃海喝的敲诈了何佑禹一顿,结束时肚子撑得胀胀的,她不受控制的接连打了两个饱嗝,赶忙用手捂着,还是没逃过何佑禹机敏的耳朵。

何佑禹毫不掩饰鄙夷的啧啧声,连连摇头感叹:“不行啊,这饱嗝败坏社会风气。”

尤翘楚握拳作势就要朝何佑禹那张嘲弄她的嘴脸挥去,让他识趣地闭上那她光是看见他启齿说话就闹得人心烦意乱的嘴,这张嘴闭嘴的风凉话,烧得她心、肝、肺一燎一燎的,她气大还火旺。

但却很不给力的又是一声毫无遮拦的饱嗝,何佑禹刚本已做好了躲闪准备,这下更是彻底被尤翘楚逗笑了,还嘴欠的补刀一句:“清新脱俗。”

“何佑禹!”尤翘楚在咆哮,她真的是又恼又气,顾不上跟时一和廖韵之说声再见,一跺脚,愤愤然的甩脸就走。

“哎呦,瞧这暴脾气。”何佑禹乐不思蜀,朝着愤慨的背影喊,“去哪啊?”

“要你管!”尤翘楚不甘示弱地吼回来。

“你倒是等等我啊!”

何佑禹刚说完,尤翘楚明显加快了速度,差点没跑起来。

“我先走了,明天学校见。”何佑禹对着另外手足无措的四个人,挥挥手再见,礼貌友好得与刚才那番简直判若两人,然后就赶紧往尤翘楚的方向追。

时一站在原地,只听见她们吵吵嚷嚷的声音。

何佑禹从后头小跑跟上,尤翘楚听见脚步声,厌烦地回头看了眼,警告他:“别跟着我。”

“我送你回去。”

“不需要。”

“我闲着。”

“闲着绕道走。”

“顺路。”

“你摸着良心再说一遍,哪顺了?”

“哪哪都顺。”

尤翘楚不想讲话,和他讲不通,脚长他身上,只能任由他跟着。

“女孩子一个人回家不安全。”何佑禹倒是一个人聊得起劲,话闸子一开启,就停不下来,还把近期热点新闻案例一一分析给尤翘楚听。

尤翘楚受不了了:“你丫负面新闻看多了吧,能不能安静点。”

时一就远远见她捂着耳朵,摆着头,逃命似的往前赶。

他们走远了,淹没在人群中,后面怎样了,时一不得而知。

她把廖韵之支到一旁,与两个大男生隔离开。先入眼的是廖韵之耳垂上闪闪烁烁的耳钉,室内灯光璀璨,她没仔细看也没注意到,此时室外光线一下暗淡了许多,才越发觉得惹眼。

廖韵之念念叨叨的人生规划,正一条条的在叶承彦身上得以补充完善。

她得多喜欢他啊,条条框框都想与他捆绑在一块。

时一不自觉的伸手抚上,拇指轻柔的贴在有棱有角的银色金属上,是冰冷硌手的触觉。

“不要委屈自己,勉强下肚的东西,也会反胃。”时一心疼她,咕噜咕噜不假思索的往下吞咽。

“我们在一起的头两天,我就让他陪我去店里打的耳洞。”廖韵之巧妙的避开尖锐的话题。

时一见她笑的开心,没有继续深究。

“疼吗?”她状似玩笑的语露关心。

“其实还好,没起先想的那么恐怖。”廖韵之自己也伸手摸了摸耳垂,这是踏踏实实握在手里的温暖,“改天你也去试试呗。”

时一弱弱的说了句:“我怕疼。”

不愿搬上台面说开的话在肚里默不作声地化开就好。

廖韵之和叶承彦手牵着手离开,尽显小女生的娇羞。

时一痴痴地看着他们依偎的背影入神。

“羡慕了?”林越促狭道。

“是啊,羡慕的要死。”时一大方地丢了一记白眼给他,拖着长音,不否认,反之特胸怀坦荡的承认实则是在掩盖她的心虚。

却又在心里犯嘀咕,可不是吗,羡慕的要死。

时一和林越经过一段上坡路时,只见一对与他们一般大小的情侣骑着自行车与之抗衡。

更确切点说,是男生把控着车把,后头的车座上载着单边并腿坐着的女友,护着他的腰。

“是不是我太重了?”脚踏车的行进速度缓慢,那个后座上的女生怪不好意思的小心问道。

“不是,不是。”男生连连否定。

时一徒步和他们往同一个方向走,心疼的觉得,明摆着是男生一根筋的极力在女友面前充斥着表现欲,即便多个辅助工具也是累赘,还不如两人一起下车推着走来的轻松自在。

女生看着他卖力的蹬着踩踏板,浑身都在用劲,又问了一句:“要不我下来吧。”

“不用,不用。”男生又急忙出声制止,安慰她,“快到了,坡陡不好骑,过了这段路,一会路就平坦了,你只管坐在我后面就好。”

时一就这么目不斜视的观察,津津有味的细品情侣间话语里所暗含的相互理解的心意。头一次见般的新颖,同一件小事,不同的男女演绎出的感觉也千差万别。她直勾勾地看着那个男生艰难的一脚一脚往前蹬,整个人都快从自行车座上撑起,硬是咬牙坚持挺住,但胸口忽上忽下的起伏和努力削弱的喘息声却不留余地地败露了自己。明明知道是上坡路段,还非要逞强不舍得让女生下车走几步,硬是靠着自己双腿的劲死撑,吃力地行进。

通俗的道理是讲不通的,明知不可取,还执意而为之,是道不明的喜欢。

时一笑而不语。

林越问她:“你这么直接的看着他们好吗?”

时一知道他说的是玩笑话,可还是老实的回答:“不好。”

他们一路晃荡,却谁也没主动提议去搭公交,没了冬季寒风中紧裹的厚外套,时一的手别扭得不知道往哪放,只能搭着斜挎包上的肩带拽在手里。

他们后来经过江边,观光游轮驶过江面带动层层涟漪,七彩斑斓的霓虹灯一串又一串接连循着栏杆等边沿处垂挂,她任由披散的头发打在脸上随风飘来荡去,一次又一次把吃进嘴里的发丝撩开。江边的风大得令人舒畅,她舍不得回家,任凭它怎么吹,她赖在步行道旁的休闲椅上不愿走。

她妈刚才发来消息说是今晚她和她爸怕是赶不回来了,老家的亲友聊得投机,参加完熟人的婚礼又转场多喝了几杯,硬是让他们多待一天,明天再回去。她妈叮嘱她别在外面玩的太晚,好早点回家休息,明天还有课。

她懂事的回复,知道了。

时一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彻底放松神经,耳边刮过的是刚从她们身后的那段江面开过的游轮上,某对情侣恶俗直白的告白呐喊。

“某某某,我喜欢你。”

“某某某,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

呼喊的誓言声不大不小,正好钻入她的耳朵。

又是一对热恋期的情侣。

时一一反常态,开始无端地享受这些被她不经意间撞见的温情片刻,冠以莫名的见证者的身份,本无从关联的一对又一对巧妙地撞进了她的生活。

“你先走吧,我在这呆一会。”时一闭眼假寐,身心放松。

她没有听到林越的答复,却能感觉到有人占据身边的空位,落坐时的重量感和椅子承受下的细微嘎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