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与星光交错,疏勒城隐约可见。
仅剩十来里地,程冲却不敢再走了,经一夜行进,将卒、战马均已精疲力竭,无论疏勒城是敌是友,自身够硬,才有交涉的资本。再加上刚刚那场流星雨,小心谨慎,肯定不为错。
程伟割了两张牛皮垫在鞋底。
“阿翁,歇一会吧。”程冲递过来一张羊皮褥子。
“谢了。”程伟也不客气,倒头就睡。
一路大抵平安无事,众人离梦乡很近,呼噜声此起彼伏。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营地忽起喧嚣。
“快看!”
“请军候!”
“那是破军!”
“怕是要出大事!”
“还有六颗星在哪?”
“这是谁要那啥了吧?”
“流星雨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程伟翻个身,羊褥子盖头,继续呼呼大睡。
“喧哗者斩!”程冲一头撞了出去,挥舞着刀鞘乱劈乱砍。
“军候快看!”亲从死命的拦腰抱住程冲,“天上有东西。”
已有将卒跪地祈祷,忏悔往事。
程冲茫然抬头。
夜空突起巨浪,拍向亿万颗星辰,像是无数奄奄一息的风中残烛湮灭,又像是一张滔天大嘴,一口吞下银河,仅留下一粒昏暗的眼珠。
银河飘摇,天星尽没。
群星隐退,那粒眼珠子却越来越亮,凭一己之力照亮整个星空,与旭日争锋,丝毫不落下风。
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家无二主,尊无二上。
东西二日并立,乃大乱前兆,怎不让人心惊?
程冲连忙撞开帐篷,拉着程伟一辩天机。
程伟刚抬头,脑子里便嗡嗡作响,两道风格迥异的女声不停呼唤“牛犊子”、“牛犊子”,“咔嚓”一声,脑海中的某段堤坝溃烂,他轰然倒地。星碎了,似乎败于万丈阳光之下。
十里外的耿恭同样看着天空发呆,脑子里全是“驾崩”之类的字眼,是不是冤枉那个书呆子了?
程冲一把抱住程伟,心里暗喜,“老子晕了两次,总算轮到你了。”
营地气氛突然诡异莫名,对于昏迷不醒的程伟,将卒纷纷报之于退避三舍,神色惊恐,只差喊“有鬼!天罚!”
程冲勃然大怒:“入你阿母!一个人都没死!谁的功劳?”
将卒们又是一阵慌乱,来回折腾两下,程伟被一皮囊水浇醒了,睁眼便道:“疏勒城现在肯定乱成一团,
不论是谁占了,先拿下再说。”
程冲略一沉吟,立刻发兵疏勒,与其闲着无事受天象困扰,不如把这些恐惧宣泄出去。
三十余名车师妇人驱赶牛羊在前,六名汉军探马混杂其中,十里行程过半,小道两边营帐零落,处处狼藉。务涂谷幸存者在此聚集,大多是孑然一身,地当床,天当被,以为牛羊、妇人这对组合好欺,立刻拿着刀枪冲了上来。
程冲顾不得遮遮掩掩,骚乱一起,立刻带人狂奔,既然行军无法保密,只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个时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