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瘸子的预言

作为神秘的古中原，王朝逐鹿争雄之地，蜿蜒于豫省西南的洪河不知何时开始断流，曾经润泽的河床随着秋风起黄叶落而满了枯，枯了又满。经历这么多年，乡民还是一样的淳朴，一样的穷。十年前，打工潮如一阵有感染力的风，年轻人纷纷走出去，到南方打工，只留下老人和小孩。

这里有个极不起眼的村子名叫徐家屯，村头的老楝树下，一个花白头发的老瘸子正逗着同村的小孩们玩。正赶上收秋，游荡于城市的村民像候鸟一样回到村子，回到田里，一边懒洋洋地收着不算丰满的玉米，芝麻；一边抱怨着自己7月间不该回来为庄稼，结果产量没增加，反而耽误了自己挣钱。

农忙间隙，都爱提水瓶，拎着啤酒，皮蛋，聚在地头围着老瘸子讲哪些故事。

村里年轻人都听他父辈们说，老瘸子年轻时候能识文断字，考过秀才，一场变故，众叛亲离，不得已去闯荡，只身而去，50年一晃而过，老人再回村，带回一件破旧的狗皮褥子。时间能洗淡一切，50年前的恩怨相对于侄子辈而言，早已恨不起来。

随着老人一起带回来的，还有一肚子讲不完的故事。

“咱们这个村子福薄啊。”

老人从不喝酒，却舍不得烟，老人摩挲着深吸了一口黄金叶，继续讲道：

“从古到今，这里灾难多，饥荒也多，闹天灾，闹兵灾，闹瘟疫等，倒是好事没出几个，偶尔出过一个大总统，也不过当了2天的皇上之后一命归西。反而这么多灾难，真在史料中查来，什么也查不到。”

哎呀，难怪我们都要出去打工呢，在这里过活，还不饿死啊！

旁边路过的村民打趣道。

‘别瞎说，建民他爸不是说，明代有个福王说这里是福地吗，现在这个地方还叫海齐，你难道比王爷还厉害？’

“屁哩，可别提那个短命鬼，说了这句话不久就被闯王给砍了”说着用手比了一个用刀砍人的样子。热的村民一片哄笑。

其实老人说的并不完全准确。甚至是错的。

虽然自古以来的争斗不断，这里还算是一个安乐之所，近100多年来，村子所在之处，兵灾很多，这里只是路过，日本鬼子是来过这里，但几次打仗经过这里，却始终并未停留，乡亲们只是听说日本鬼子多残忍，这里很多村民都没见过，仿佛这是生活在铁蹄夹缝中的人们。倒是乡里王保长到处派人头，抓壮丁让这个村子一度恐慌。即便如此，村子也从未发生因饥饿而到处逃荒的现象发生。

平凡，在一些人看来是幸福，但在另一些人看来，宁可去死。

徐木锁就出生在这个村子。老瘸子是木锁的同门爷爷，据说木锁的爷爷弟兄5人，老瘸子排行老大，老二夭折，老三被抓了壮丁，老四，老五给父母送终。老五就是木锁的亲爷爷。

老瘸子回来时，同辈的兄弟早已去世，唯有这个啥都不在乎的老瘸子，在风雨飘摇的日子里，活到现在，看到自己亲兄弟留下的子嗣的平静生活中，安然自在。那些人不会记得老瘸子之前是不瘸的，老瘸子年轻的时候，在大家都躲在屋里怕被抓走的时候。他却慢悠悠地走出来说：我跟你走！也不会记得老瘸子年轻的时候在尸体堆中滚爬的日子。苦难的日子虽已过去，老瘸子不论面对任何事，都能一脸不在乎地笑开了花。

自从村民知道老瘸子离开村子五十年后回来后，村民都莫名地和老瘸子保持着距离，仿佛他身上停留着和村子不同的气息。那个时候的乡民淳朴，和人相识完全凭眉眼说话，一眼扫过就知道是不是自己人。老瘸子身上的气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靠近总有一种高山压顶的感觉。旁人路过躲且不及，更没注意到他布满褶皱的脸上露出一颗牙的笑。

拥有这种感觉的老瘸子是可怜的，老瘸子没有子嗣，尽管几个儿子辈能按时送米面过去，关心的缺失，不免让老瘸子有些许的悲凉。但老瘸子丝毫不在乎：人各有命，生死在天。这种豁达，在乡民眼里这是老瘸子年轻时给村子留下的印象对上号：二杆子。

在孩子们对这个陌生的爷爷一脸紧张的时候，唯独木锁和老瘸子自来熟，尽管木锁妈一再小声威胁他少和老瘸子来往，木锁仍偷偷地从家里拿炕好的油饼给老瘸子吃。老瘸子也十分喜欢这个孙子。

记不清是哪一年的八月，田里的麦子刚刚熟，在全村人都忙着准备收麦季的时候，木锁又和到村东头和老瘸子混在一起去了。

孩子的世界对老年人而言，自然是天天缠着讲那些平时听不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