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和管予是在义武侯府的角门处相见的。
说是相见,两个人谁也没看到谁,不过是隔着门板窃窃私语。
“你可好吗?”管予的声音明显有些急切。
“都好,你不必担心。”
也知道管予看不到自己,可是陶然还是红起了脸。
管予的声音轻松了许多,“那便好,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现在被官家禁足着,不许人进来,更不许我见人。见你一面便更是难了,只能隔着门板和你说话,总觉得对不住”
“你胡说些什么?”陶然打断了管予的话,头不由得低了下去。她的手扣在了门环上,喃喃道:“因为我,你做得已经够多了”
“你这才是胡说!”管予的声音比刚刚近了许多,整个人似乎已经贴在门板上,“我所做,皆为我所愿。”
陶然抬起头,隔着黑漆门板,仿佛看到了管予那张肃然的俊脸。
陶然郑重的说:“我也是。”
门板那边良久没声音,陶然正待相问,只听得门板那边的管予说:“你向后退去。”
陶然怔了怔,管予催促道:“快向后退啊!”
陶然后退了几步,就见门板猛然一震,从厚实的门板中间破了一个洞,木块飞去后,陶然看清一个拳头从洞中露了出来。
陶然大惊,管予这是要做什么?如果他破门而出那不是叫官家岂还了得?!
“不要!”陶然惊叫出口。
从门板那里露出的拳头再没了动作,反而慢慢舒展开了手,向陶然招了招,“过来啊!”管予唤着陶然。
陶然似受了蛊惑,朝着那只扬起的手走去。离得手越近,看得它越清楚。
小时候,陶然和管予坐在一张桌前写字时,她便注意起管予的手。
他的手和他的脸一样白皙,仿佛一戳就能破。那时候,陶然就曾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虽年纪但是手掌上已经磨出了茧子,她要帮着养母干活,数不清的活。如何能和管予比?
过去了这些个年头,管予的手依然白皙,不像武官的手,倒不如说是秀才的手。可是今日离得近了,陶然才看清,管予的指节处是一层薄薄的茧子的。
陶然心头一酸。
管予是皇亲,却逃难在县城,连真名实姓都不敢张扬,这其间他到底要吃多少的苦,才得来今日的荣华?
陶然抬起手指,缓缓触碰到管予指节的薄茧上,一点点,生怕伤到他一样。
却不想,门里的那人更快,反手握住了陶然的手。
隔着门,她看不到他,却依然能感受到他掌心里的炽热,仿佛从他眼中传了过来的火一样。
“官家不许我见你,却没不许我拉你的手。”管予的声音带着些许狡黠,“我也知晓你在外面并不比我好过。虽然官家答应我不为难你,但是官家一举一动皆有人关注着、揣摩着,我只担心别人借此机会为难你。我那堂兄大概也会去找你,他的心思深,你莫要盲目信他,想想他的话里有没有破绽。若是他绕得紧,你只闭门不见称病他并不能奈你何。”
“我虽出不去,却不会任人宰割,所以你放心。白府那边,我是怕他们趁人之危。依我的主意,你不妨扯着太妃这张大旗挡一挡,避着他们的锋芒,万事等我出去再说。至于宫中,太妃娘娘或是大圣人宣你入宫,你皆称病挡了。你会医术,倒不必让我教你。若是实在避不过,你记得太医局有个姓左的太医,他和我有些交情,紧急时,你向他求助便好。”
管予说着叹口气,“我也帮不得你太多,唯有让你知晓我很好叫你放心,也叫你知晓我的心意。陶然,是我叫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