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日子尚早,池塘里的荷花并没有开放,片片荷叶随着轻风,在水面上掀起层层叠叠的绿浪。
踏上院子里的青石板,陶然才知晓自己这个家远比她想象得鼎盛。
只见院当中放着几对青釉大缸,缸里长着荷花,靠近抄手游廊处种着几株大棵的蓬莱松,蓬莱松养得有一人多高,修剪得一片新绿,不见老叶,如一堵绿山墙一样,把院子分出一条新路来。
转过青釉缸,远远就见正房台阶下有两盏石灯,石阶上两个丫头分别立在门两旁。见她们而来,一个丫头打起了帘子,笑着向里禀道:“老夫人,三小姐回来了!”
陶然的脚步就在这时慢了下来。她的脚底似缠着藤枝,叫她每迈一步,都分外艰难。
一步,两步,三步……
那道打起帘子里面的房间就在眼前,房里泛着亮光,陶然不知道里面是困着饥饿的野兽,还是未知的深渊。陶然忽然就想离那里远一些,再远一些。
陶然原本搭在白西家手上指尖,慢慢发凉。那道凉先刺到了白西家的,她不由得扭头看向陶然,“三小姐?”
陶然如梦魇住方醒转来,她猛然抬起头来,虽白着脸,双腿发僵,但还是走进了那道门。
进了正房,陶然由着白西家的引着,她只盯着自己的脚尖跟着白西家的走。直到白西家的紧握了下她的手,陶然才停了住。
“三小姐给老夫人请安吧。”
陶然未看清面前人,已经木然的屈膝施礼,“老夫人。”
“唤祖母吧。”头顶上传了话音,有些苍老,却没有老态的沙哑,“终于是回来了,叫人好不惦记,已经到了自己家了,把头抬起来吧。”
陶然依言抬起头来,正座上坐着一五旬年纪的妇人,鼓脸杏眼,眉毛画得浓重,整张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显得不易亲近。妇人手指拈着一串菩提籽的佛珠,一双精明的双眼正定定的望着陶然。
陶然低下了头去。
想必这就是白府的老夫人,自己的亲祖母。
上方的白老夫人微微扬了扬嘴角,咬着字眼儿:“回来就好!”
陶然又唤了声“祖母”,白老夫人点头,指尖按着佛珠上的线朝着一旁摆了摆,“见见你大伯父大伯母,还有你哥哥姐妹们。”
陶然这才看向左首面前的两个人,只一眼,陶然惊了住。
那双眼睛,那张脸,那个人……
陶然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面前的男子正是何婆子的主子,在小楼里下药迷倒陶然,并想纳她为外室的人!
陶然只觉得五雷轰顶。
他竟然是……竟然是自己的亲伯父!
自己已故父亲的兄长!
白府的当家阿郎!
陶然脸上瞬间无一点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