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黜皇后的诏书在文德殿和天宁殿同时宣读的时候,朝臣与后妃们并未觉得意外。多年在寂寞的深宫与势利的朝堂中缠斗,早已将他们的心历练的冷酷无情。
在他们看来,独孤家大势已去,手中没了太子的独孤绯被废黜,不过是迟早的事,不值得他们再投入多余的感情。
至于诏书上具体废后的罪名,那一条条死在她手中血淋淋的人命,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借口罢了,相比于眼下朝中争论的如火如荼的立储之事,更加不值得挂怀。
赵泽到底还是履行了她的承诺,没有赐死独孤绯。只是贬她为才人,迁居天波殿而已,也并未因她的罪行牵连到独孤家的其他人。
巧的是,赵泽派去天宁殿宣读诏书的人,正是独孤绯庶弟的娘子的哥哥的媳妇的庶兄,当年为了能谋到这个礼院的官职,千方百计的拉关系、拜门路,最后还是求了独孤绯去跟独孤志说了,才当上了这个官。
不知他看着昔日高高在上,要他穷尽心思才能见一面的皇后娘娘如今落魄的跪在他跟前,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到此为止,独孤家死了两个嫡子,一任王妃,还有一个嫡子被流放在外,一个皇后被废深宫。虽然还有几个庶子在朝为官,可也被贬黜到了更为偏远的地方任职,此生很难再进中枢。
如果独孤懿愿意就此收手,那独孤一族的结局就不会沦落到最后那么凄惨,可惜他偏偏就不是个会死心的人。
“殿下,京西驻扎的八万禁军,近日正秘密向东调动,看架势,恐怕是奔着帝都而来。”
建业城此时已然入夏,对于需要每日入朝的官员们来说,穿着厚重的官服在不透风的文德殿里站一早上,绝不是什么值得享受的事儿。更让他们难受的,是自打官家身体大好之后,事事均要刨根问底,朝会往往就这么被他一直拖到晌午。
灼热的太阳正正好照在大臣们的头顶上,让大家散朝后一刻都不想在毫无遮挡的宫门前久留。
禁军殿前司副指挥使曹翦,就是借着天气太热不宜骑马的理由掩人耳目,在散朝后悄悄蹭上了赵泫的马车,向他禀报这一情况。
“西京,是洛阳军的陈醉?”赵泫稍稍想了一想,“他什么时候跟独孤懿搭上关系了?”
“这位陈都统的伯娘和独孤懿的先夫人王氏,是表亲。”曹翦心里计算着她们两家的关系,表情奇怪的对赵泫道:“所以独孤懿算是陈醉的···表叔吧。”
“表叔?独孤家如今这个情况,就算独孤懿是他的亲叔叔,陈醉也不会这么单纯的就答应他围攻帝都。想来独孤懿恐怕不止是应允了他荣华富贵这么简单,陈醉应该还有一个大把柄落在独孤懿手上。”赵泫腹内暗笑着,这个为达目的连自己亲孙女都会杀害的人,怎会放心利用这么曲折的亲戚关系。
“这一层原由下官就不清楚了,不过俱下官的人打探得知,洛阳军绕过了郑州城,现驻扎在了黄河南岸,暂时未有动作。”
赵泫不假思索的对曹翦说:“陈醉这是在等。”
“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