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禹随后转身看了看我,又回身低头沉思了片刻:“好吧,我以为,这世界上的大部分事实都有着共性,却忘记了个例的存在。”薛浩抬头看了看崔禹,伸出手拍了一下他,没有说话。
曹歌眼睛盯着沙发对面,我不知道此时的她在想什么。或许,是因为崔禹方才提起的我和我母亲生活的窘境而感到同情,也有可能,是在感叹谈话中提起的我父亲所感染的身边的一行人的悲惨世界。
其实,不仅仅是曹歌对于现在的一切感到无奈,对于当时坐在餐桌旁的十岁的我来说,同样也是深感疲惫的。只不过,那时候的我还尽管面对着众多的不幸和难以置信,但依旧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我希望我的未来可以如我想象的一般,当然,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是这个社会教会我们的,一个不争的事实。
后来有人曾问我,这人生的剧本究竟有几部曲?我也不知道。而实际上,不管这剧本是什么题材,有着怎样精彩纷呈的桥段,亦或者有着怎样悲催无邪的主体架构,你拼了命地想改,改来改去,最后的脚本,都是你既定的一生。
这,便是生而为人的无力感。
直到现在,我在回忆起当时崔禹回头看向我的眼神时,依旧觉得,他即便是知道我们母女存在这不伦情感所造就的社会现象中是一特殊且另类的生活现状,但他依旧不会完全明白,对于没有钱的人来说,金钱,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在社会底层并且身负着命运所赐予的并不华丽和友好的称呼及身份时,我与母亲,想要生活,是何等的悲催。
不过,这种以点概面的不当论证,在得知母亲病重之后的某段日子里,崔禹也算是对这个无情的世界和无情的人性有了新的认知度。
毕竟,现实生活,是人最好的老师。
沉默了片刻之后,曹骐回来了。崔禹急忙起身:“大哥!”
“崔禹?什么时候回来的?没听你爸爸提起啊,我昨天还和你爸爸在一起了呢。”
“嗨,您们在一起谈的都是正事儿,我这回不回的,也不算个话题。大哥,您最近怎么样?我听我爸爸说,您要调回南京?”
曹歌听到之后,急忙转过头:“你要调回南京?真的吗?哥?”
曹骐向沙发这边走来,没有急着回答曹歌的话,而是招呼了崔禹和薛浩,坐下之后,才平淡无奇地回了几个字:“嗯,有这个打算。”
“上海不是挺好?你当初费了多大力气才调到上海,这怎么又要回来了?”曹歌不解地问。
“家里最近事儿太多,小来小去的也就罢了,这丧事不比别的,我要是回上海,家里不就剩妈、你、你二哥和灿灿了吗?那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事儿呢。”
“那辰辰不得回去上学吗?”
“学在哪儿上不都一样,况且一个男孩,皮实。妈年龄也大了,不管怎么说,爸没了,老一辈的最亲的,就剩她一个了。”曹骐说着,点了一根烟,身子往后一靠,吸了一口。曹歌没有再说话。
这曹家的气氛近来,也就是在曹骐没回来之前的那一阵儿稍微见了一点儿亮,让人觉得轻松一点。毕竟这曹骐是曹家长兄,并且在外也是个人物,崔禹不能像发小在一起肆无忌惮地闲扯那般轻松,我从背影都能看得出来,他有些紧张,肩膀都有点儿端着的意思。
我还尚未听到下文的时候,吴妈叫我,说洗澡水帮我放好了。我便将身子挪上了二楼,但“耳朵”却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