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两个多小时了。

灰色小球随意地滚落在床中央，液晶屏上的“0”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闪烁的“1”。

床头柜上整整齐齐码着一堆零件，蜘蛛细长的腿已经被拆分成了碎块。

关瞻跪在地上，接过南明递过来的新镊子，小心翼翼地挑拣出一粒形状特别的筒型芯片。

它实在太小了，还没有人小拇指指甲盖的四分之一那么大，要凑得很近才能看见芯片里面闪烁的红色光芒。

“它还在运作呢。”南明提议道，“你最好把它毁掉，或者关掉。”

她没有得到关瞻的回答。他正忙着把之前和芯片粘连的那块“皮肤”挑出来，放轻呼吸，再次把它们贴在一起。

这块外皮的材质和其他部位的外皮不同：很特别，软，甚至有弹性。它由若干块切割成细小鳞片状的金属构成，整体是个接近圆形的多边体。

“有胶水吗？”关瞻问。

南明低头在腰包里翻了翻，递过来一支小小的金属管。金属管一角画着几行字符，除了最底下的“莫奈专产”以外，其余的关瞻一条也不认识。

好不容易黏合好之后，他抓过小球打开，将表皮部分仔细地对上孔洞里的金属圆片。这微型芯片便被吸牢了，小球倏地合上，闪烁的“1”再次恢复成“0”。

南明看看关瞻认真思考的模样，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大哈欠：“晚安，大科学家。我先睡了。”

她柔顺的栗色头发在灯光下泛出温暖柔和的光芒，成功引起了关瞻的注意——他想到了林诧。

“你为什么这么多天不洗澡身上还没有味道？”他试探地问。

南明捂着嘴的手放下了，眼睛慢慢转动，避开关瞻的视线。

“哎呀。”她捋了捋头发，“我——我是花来着。哪里有花朵需要洗澡的呢？”

关瞻用一张纸巾把零件都包好，没有拆穿她拙劣的谎言。他的声音染上一丝笑意：“这么说，你也不需要吃东西。我只需要给你浇水、施肥——”

“你的康乃馨能吃怪物，我凭什么就不能吃别的？”南明立刻辩驳道，“我真的睡了，晚安。”

“晚安。”关瞻说。

南明消失了。一朵玫瑰在灰扑扑的地毯的衬托下显得更鲜艳了，关瞻把它拈起来，放进外套口袋。

他关了灯，依旧难以入眠，只好望着有点儿掉皮的天花板发呆，一手抛着球玩。

“我亲爱的主人。”《物语》的声音撞进脑海，它听上去有些难过，却又蕴含着一丝莫名的欣喜，“请您做好完全的准备，请南明小姐帮忙带上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关瞻“嗯”了一声，在黑暗中挑了一下眉毛。

《物语》犹豫了一会儿：“亲爱的主人，我刚才做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