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高亚青像不小心吞进去一只死苍蝇一样,卡在喉咙里,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只觉得无限恶心。
在张一帆的努力协调下,徐立亮、曾帅和周蒙终于又和好如初,至少在表面上又恢复了往昔的和谐宁静。可是,曾经那些互相伤害、互相利用的事情真的就一笑了之了吗?
高亚青不想再去揣测别人的心理,更不想去猜测故事的结局。她觉得这一切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就算徐立亮他们三个人之间十多年的爱恨纠缠全部可以溶化在一杯酒里,但是横亘在高亚青喉咙里的这只苍蝇,却给她留下了沉痛的心理阴影。她想她永远都无法忘掉这种恶心的滋味了。
就在这个晚上,埋葬了徐立亮、曾帅和周蒙之间友谊的坟墓被彻底挖开了,当温暖的光线重新照进那些阴暗潮湿的角落里的时候,枯死了十年的友谊仿佛重新获得了生机,在一杯又一杯的酒香中渐渐地吐露出新的枝丫。
只是除了秦羽,谁都没有意识到,在这个冰释前嫌的晚上,在这个一派祥和的夜里,一座新的坟墓正在悄悄地堆积起来,那便是高亚青沉默不语的愤怒和伤痛。
尽管高亚青的心里早已翻江倒海,苦涩的海水弥漫在她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里,但她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不动声色的笑容。她一杯接一杯地陪着大家一起喝酒,没有多喝一口,也没有少喝一口,她明白,这个世界上,真正的痛苦是无法用酒精麻痹的。她不想灌醉自己,她想清醒地看着周蒙和徐立亮继续把这出滑稽的戏演下去,尽管她曾经那样依赖徐立亮,那么信任周蒙。然而,越是依赖,越是信任,对此刻的她来说,就越觉得耻辱和悲愤。
秦羽将高亚青极力克制和隐藏起来的伤痛全部看在眼里,不只是因为高亚青是她最好的朋友,也因为她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置身于那个不堪的境地,然后幻想着,如果换成自己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想,如果她是此刻的高亚青,一定会愤怒地摔掉筷子,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不会给徐立亮任何解释的余地,也不会给周蒙任何道歉的机会。
可是,高亚青不是她,经历过一次失败感情的高亚青早已经学会的忍辱负重,她宁可自己受尽委屈,也不想破坏了徐立亮的生日聚会,她宁可自己在心底偷偷地流血,也不想搅乱了张一帆好不容易促成的和谐局面。
秦羽偷偷地观察着高亚青的一举一动,她眼睛里一小心流露出的忧伤,嘴角不由自主浮现的苦笑,都让秦羽觉得心疼至极。有时候,她觉得高亚青的善解人意是一种对自己的折磨和伤害,那些善于隐藏和伪装苦恼的人,一定是经历过太多的风风雨雨,才使自己演绎的如此淡定从容。
可是,向来温柔体贴的徐立亮却在酒精的作用下渐渐地兴奋起来,周蒙和曾帅和解以后,徐立亮一直忙碌着和他俩聊天叙旧,彻底忽视了坐在身边的高亚青。
秦羽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从椅子上站起来,重新打开一瓶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大声地说:“今天这个场合,本来我不应该多说话的,今天是徐立亮的生日,我先祝徐立亮生日快乐。但是,我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些,我是想替亚青说,徐立亮,不管你和周蒙曾经发生过什么,或者她喜欢你,你不喜欢她,或者她喜欢你,你也喜欢她——”
“秦羽,你喝多了,我陪你出去散散酒气。”秦羽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曾帅打断了,他连忙夺过秦羽手里的酒杯,拉着秦羽朝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