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宋方也不知道这张通知是真是假。二十四小时的时限太短，把凯瑟琳逼到自己画了一张也说不定。

不过他辨不出来，不代表别人不行。

是真的。我和史蒂夫也收到了。

卡罗尔的声线在微微颤抖。不止是针对我们个人的。整个安特卫普家族都被赦免了。我们……终于自由了。

一股暖流从宋方心底涌出，他的嘴角也不由得被温柔的笑意滋润：恭喜你们。

谢谢，宋方。

卡罗尔的声音听不出来，但强烈的情绪波动告诉宋方，她在哭。

好啦，好啦。

宋方安慰道，要不要见一面？你们现在在哪儿？

卡罗尔报上了一个地址。

本来她想一直隐瞒着，以免暴露自己，给宋方拖后腿。但其实早在天黑之前，洛马的人已经找到他们了，并正打算对他们采取强制措施。

如果不是宋方与凯瑟琳的交谈内容镇住了这群人，恐怕她和史蒂夫还有其他族人已经被捆上料理台，脑袋中插入电极，被制作成人肉电池了吧。

曾经，当他们还在死刑轮盘上随着狂风永无停歇地漂泊时，她和史蒂夫以为是自己救了宋方，原来到头来，却是宋方救了他们。

宋方从陈旧的床铺上起身，小心脑袋不要撞上宛如史前岩洞般满是涂鸦的四壁，从这棺材房中爬出来。

米其林轮胎小人一般的老板娘坐在吧台后，一手拄着下巴，鼻涕泡随着呼吸均匀地收缩舒张。宋方弹出一枚金币，击中她的脑门，在她惊醒并左顾右盼前，宋方已经迈出店门。

卡罗尔他们确实被凯瑟琳的人带去看日出了，也在坎特伯雷的范围内，只不过换了星球。

卡罗尔给他的地址门牌号什么的挺清楚，但再往大了去的范围则比较模糊了，因为卡罗尔自己也不太清楚。所以宋方先去买了份游客地图，找到了看日出比较有名的景点，然后搭乘星球间公交车，花了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到达了那颗星球。

到那星球时，正好赶上日出的尾巴。壮丽的日轮已然升起，高悬于空，脚下是翻涌的云海。恍惚间，宋方仿佛见到了地球的太阳，在褪去了初生时的胎膜后，金光闪耀，令人不敢逼视间心生无限敬仰与敬意。

宋方来到了卡罗尔给他的地址前。

一片居民区中一栋不起眼的居民房，其中一间普普通通的单元。当宋方试探着按下门铃，打开的门后史蒂夫飞扑出来，紧紧环住宋方的脖子：“谢了，朋友！”

“谢就不用了……你太客气了……能不能先松开我我要被勒死了……”

宋方翻白眼儿中。

“史蒂夫，你快松开。”

一个温柔的声音拯救了宋方。

终于，清晨清爽的空气涌入宋方的肺部，让他精神一震。宋方的视野由模糊重回清晰，而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面前的卡罗尔。

卡罗尔稍微离他有些距离，想要靠近，却似乎又不能靠近。漂亮的双眼明明因不能视物而显得空洞，此时却流露出一丝欲说还休的细腻情愫。

终于，她说：“你过来了啊？”

“嗯。”宋方答道，“我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