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祁旻终于拾掇利索了,根安东一起走下楼。刚要准备出门,就被朱劭琼女士叫住提了找工作的事儿。
“这个……好办。”祁旻很快地说道,“研发岗位可能还需要多点儿专业知识,但是当管理员肯定可以。”
虽然管理员刚罢工过,但也不影响再招人。类脑体时刻在扩张,管理员队伍也在不断扩大。类脑体公司不愿意养闲人,但也不是不能养一两个走关系的员工。
“管理员……都干什么啊?”李廷耀先生有点犹豫。
祁志光先生接上来说道:“就是看着负责的一部分类脑体区域别出事儿了。”
“怎么着,乐乐现在干这行儿了?”林英女士问道,“怎么不在学校了?”
“没有……我在做研发。”祁旻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公司嘛,毕竟挣得多。”
那事儿就算这么定下来了。祁旻答应“介绍”李言靖进类脑体公司,让老邻居夫妇俩回去先跟儿子商量商量。虽然说是个拍脑袋决定,但林英女士跟李廷耀先生也是病急乱投医了。他们那代人总觉得年轻人就该好好工作,即使有日子可混也不能混日子。
弄明白了老两口儿的事儿,祁旻被安东拽出去办买车的手续。因为要买车,索性就没开车去,好在这个点儿地铁上空座位不少。
安东看着祁旻虽然表面上非常正常却一副精神萎靡的神情,不由得有点儿心疼。但他也清楚地知道,祁旻萎靡并不是因为加班儿。如果工作是为了创造更好的世界,那她干起活儿来能跟打了鸡血一样。但如果加班儿只是为了修复一个被迫提前面世的系统的,并且这个系统的早产还是为了掩盖真正的问题未免让人觉得自己的努力有些不值得。
但管理员的事儿显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类脑体公司的问题既不是独有的,也不是偶然形成的,而是发展不平衡所必然产生的结构性缺陷。更定性地说,这也就是所谓的资本社会性与私有性的根本矛盾。尽管祁旻、叶莲娜和周晓姗教授并不以此攫取私利,类脑体公司从根本上也仍然脱不开资本主义的运营模式。
而在这个模式下,即使是类脑体的创造者也逃脱不开自我异化成为工具人的命运。
“我想知道……你有想过以后怎么办么?”安东突然轻声问道。
这个问题仿佛没头没尾,但祁旻自然也能听懂,他指的是类脑体公司现在的问题,以后该如何解决。倘若解决不了,等到以后她想退休了该怎么办。
对此祁旻只是说道:“以后……还真不一定要有以后。”
“为什么?”安东有点儿惊讶,“你这是要用有限的生命与无限的矛盾作斗争啊。”
“现在考虑以后还太早,而且我们很可能永远也退休不了了。”祁旻淡淡地说道,“要是哪天我挂了,我会作为死魂灵继续工作。都在说社会发展慢,时机不成熟……没关系,我可以等。”
她深吸了一口气,以一种与现在的气氛有些不符的深沉语气说道:“我不会放弃类脑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