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苍梧山是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这段时间野狼军训练抓的很紧,有苏氏兄弟和杜晚看着,十七倒也是不担心。
孟流桑已经回了安阳郡,有他在慕家坐镇,相信这段时间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本来她平日里大部分时间就忙着训练狼兵,一般的事也用不着她操心,所以十七只简单的知会了苏氏兄弟一句便准备出发了。
薛白手下有一支由奇人异士组成的影卫小分队,手上绝活纷多,此番他只带了他们一同去。
十七一想,她手下的暗卫去了怕是也没什么用,又不是去杀人,遂把暗卫也留在了渔阳郡,况且凭薛白的身手,她的安全问题更是不必担心了。
到达沁水郡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夜黑风高的去苍梧山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况且这么些年都等了,十七也不差这一时,找了个客栈,一行人便住了下来。
心里藏着许多事,十七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于是披了衣服就上了房顶,大大咧咧的呈大字形便往地上一躺,这满天的星辰看的她心里着实顺畅许多。
以前在回春谷的时候,她和孟流桑就经常躺在沉水溪畔的那间小草屋顶看月亮,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师父死后,她和他便出了谷,手上的事情愈发多了起来。
慕云天有意磨练她,她一边训兵一边帮着处理永夜城的大小事务,即使有孟流桑帮着她,也是忙的脚不沾地,回春谷内那番清静自在的日子,怕是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十七目光悠悠的看着漫天的星辰,脑海中走马观花般的闪现出许多过去的场景,她忽然有些怀念。
身侧忽然一暗,十七懒洋洋的眯着眼睛瞥一眼,语调不自主的开始上扬:“哟,薛王爷怎么上来了?”
薛白凤眸微眯,斜她一眼,施施然的道:“这是你家开的啊?”
十七一噎:“……是。”
然后她就见这位薛大爷将一件华丽的外衫慢条斯理的铺在了地上,又将边角耐心的抚平之后,才动作优雅的坐了下去。
十七看的咋舌,在心里啧啧两声,一个大男人,真是活的比她这个女人还讲究。
“怎么,看你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薛白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他托着下巴漫不经心的瞥她一眼,“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了么,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十七翻了个白眼,不再看他:“你这人,说话还真是不讨喜。”
“啧,就算是我说话讨喜了你又不给我钱。”
十七:“……”
话倒是没错,只是这话听着真欠揍。
“唉”眯眯眼望向漫天星空,十七忽然长叹一口气。
“是想放下一切,去踏遍云苍的大好河山么。”薛白凤眸一挑,悠悠的道。
“嘶”十七吓了一跳,狐疑的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你是会读心术么?”
“你脑子里都是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薛白难得丢她一个白眼,修长莹白的玉指优雅的弹了下她的脑门,“并非是我会读心术,而是你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除非是我瞎才会猜不出来。”
“嘶痛!”十七被他敲的眼泪汪汪。
“不过话说回来,你会舍得放下这一切?”薛白没有丝毫施虐者该有的愧疚之心,反而对着她嗤笑了一声。
“嗯你是指什么?”十七揉着脑袋,嘟囔道。
“比如永夜城小殿下的身份,再比如手中的兵权。”薛白似笑非笑,幽深的眸子似乎要看进她的心底。
十七面对他的打量没有任何心虚,脸上一片坦然之色:“天地浩大,皓月长风,这世间哪有什么是我放不下的,权,财,利皆为世人所逐,百年后都不过为一抔黄土,随风,随雨,随雷,随电,全化作尘埃,我如何来,自是如何去。”
薛白的眸子一深,一丝探究自眸底闪过:“不想你小小年纪竟懂得这诸多道理,只可惜呀,世人多是被眼前的荣华富贵,权力野心所蒙蔽,终其一生也堪不破这般简单的道理。”
“不,并非如此,你也不必高看我。”十七勾唇一笑,“我这样说不过是因为我站到了这个天平相对高的一方,自我一出生开始,我就毫不费力的得到了这些东西,所以我才会说出这番话,也才有资格说出这番话。倘若我从小就家徒四壁,食不果腹,朝不虑夕,说出这番话未免不会遭人嘲笑。”
说到这,她的眸中带了几分若有若无的嘲讽:“薛白,你要知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有的人毫不费力便拥有的东西,可能是别人穷尽一生也所追求不到的。”
语罢,她又笑笑道:“人生若白驹过隙,不过是须臾之间,到时候一切都是尘归尘,土归土,能看清自己真正需要的才是人生的智者。”
“你性子倒是洒脱。”薛白低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