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我都睡不着,只是静躺在客厅的大竹床上,颓废与沮丧充斥着内心,龙狮洞外,呼啸的冷风轻松透过木桩门的缝隙,吹进同样凄冷的家里。
我清楚的听见迪亚娜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断痛苦扭动,短短续续胡言乱语,“”一词频繁从她的房间里传出来,刺耳的床板摇动彻夜蹂躏着人的神精。
陈牧歌坐在客厅的炉火旁边,木那的用一根木棍拨动火堆里烧红的木炭,溅起的金色火星好像亡者那破碎的灵魂般无依无靠,顺着热气流升到空中直至湮灭,孟羽和叶子还在烧着龙血巴豆汤,这是她们现在唯一能为这可怜的女孩做的事了。
一向好动的小鱼儿此时像一根熄灭的白蜡烛般站在墙角,目光呆滞的看着竹筐里的海鸟发呆,我们都在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就算救不了她,也不能让她孤独的离开人世,我们要陪这可怜的女孩走完为数不多的时光。
迪亚娜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单词,不用孟羽翻译,我也能听出,她在喊妈妈。这可怜的女孩马上就要客死孤岛,却没有一位至亲陪在她的身边,这里只有五个中国人,我们想尽办法救她。但在死神的掌控下,我们的努力显得微不足道,我尝试找寻迪亚娜所中之毒,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解释,都无法找到合理的答案,也许直到迪亚娜去世之后,我还是搞不清这次中毒事件的真相。
这一夜,痛苦中掺杂着无助,绝望的寒意搅乱了愤恨的思绪,这寒冷的夜晚将成为迪亚娜短暂惊险一生的终点站,而我们五个人将不得不成为这一悲惨结局的见证者。
第二天,也就是1月11日早晨五点整,迪亚娜终于停止了扭动,她的神经被痉挛与高烧折磨了整整一天一夜,已经失去了传送感觉的功能。
我们走进她的房间,看到到是一具被吸走灵魂的躯体,往日那张俏丽惊鸿的脸已经变成暗紫色,嘴唇火红,像被烈火烤过,她头上的毛巾是叶子刚刚换过的,用手一摸却能感到炽热的温度。
唯一能证明迪亚娜还活着的证据只有那一声声沉重的呼吸声,她的胸部随着呼吸的节奏,大幅度的起伏着,叶宜辰告诉我,这表示迪亚娜的呼吸已经很困难了,她的呼吸系统一定是受到了毒素的侵害,因此每一次呼吸都比正常人要艰难许多。
我明白,最后的时刻到了,我们一一走到床头,半跪下来,握住她的手向这位善良勇敢的女孩告别,首先是表哥,他跪在迪亚娜的床边,两眼早已被眼泪浸满,他不断的道歉,不停的忏悔,忏悔自己当天没有跟她一起去椰子林,忏悔自己找不出解毒的方法。
表哥的声音和身体都在颤抖,迪亚娜仿佛能听懂似的,她的眼皮不停的抖动,嘴角抽动着,可是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接着是叶子,这个小姑娘跪在床边,双手紧紧包着迪亚娜的右手,每次想要说话都被痛苦的哽咽压制住,一分多钟她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最后唯有站起身躲在表哥的背后,只留下病人那被真挚的泪水打湿的右手,毫无生气的瘫软在床边
下一位是孟羽,她是迪亚娜最好的朋友,孟羽用的是葡萄牙语言,也不知道床上的病人是否能听到,只见迪亚娜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把头艰难的扭了过来,眼睛却没有睁开,好像有什么话想要说,但却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孟羽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病人的脸,我能看到迪亚娜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
孟羽站起身来,接着小鱼儿来到了床边,这个孩子和迪亚娜的感情很好,虽然这两天他一直忙于照顾海鸟,但心里每时每刻都在挂念迪亚娜病情,几乎每半小时就要去问问他姐姐,有关迪亚娜的情况,可每次得到的回答都让他伤心不已,小鱼儿握着迪亚娜的手,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他亲了亲迪亚娜滚烫的额头,站起身擦着眼泪跑出了房间。
我排在最后一位,虽然此时大家已是泪流满面,但我还是强忍住悲痛,比起伤心,我更多的是恨意,恨自己没用,找不出中毒事件的真相。
我跪在床边,握住她火热的右手,她的眼皮突然加速抖动起来,我刚要开口,却被她的这一表现刺激到哽咽起来,我看到她的眼角流出了一滴泪水,我没有勇气面对这张脸,我将头扭向床边的小桌,想要稳定一下情绪,那桌子上还放着让迪亚娜中毒的水瓶,它静静的立在桌子中间,仿佛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与它无关。
那水瓶离我的眼睛只有不到10的距离,我死死盯着它,它带给了我无法言喻的死亡恐惧和难解的迷团,就在这里,透过湿润的眼脸,我看到那绿色的瓶盖的弧形侧边有三点微小的异样,那是在瓶盖侧面条纹上,有三处几乎无法分辨的凹陷,这三点凹陷即小又浅,加上它们在盖子的侧面,所以一直没有被发现。
此刻我的耳边传来了迪亚娜咬牙的吱吱声,这刺耳的声音就像一只开瓶器,砰的一声打开了我心中那只装满阴暗迷团的瓶子。
难道说……让迪亚娜的中毒的原因是这样的!也许那东西还在那里,也许我还能找到让迪亚娜中毒的原因。
只在那一瞬间,我顾不得其它了,猛然站起身来对着身后几个哭成一片的人说道:“咱们再试一把,我刚才想到一种可能性,极有可能就是破解迪亚娜中毒事件的关键钥匙!”
“你说的是真的!你快说,啥可能性,你刚才想到啥了?”表哥那充血的眼睛瞪着我,一双大手死死抓住我的肩膀拼命的问道。
“几句话说不清楚,这样,牧哥和叶子随我再去一趟椰子林现场,路上我边走边向你们解释。”我又对孟羽说道:“你和小鱼儿留下来照顾迪亚娜,务必尽已所能拖延时间,鼓励她不要放弃求生的希望。”孟羽连连点头,我和表哥还有叶子三人开始向椰子林飞奔而去,在出门时我随手拿了一根长矛。
路上,我便向叶子和表哥解释刚才想到的推理:“咱们之前一直找不到迪亚娜中毒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我们找不到任何通向迪亚娜休息的那棵树下的脚印,如果没有东西靠近迪亚娜,就不可能打开瓶盖,把毒投入瓶里,对吧。”
叶子说道:“是啊,这番推理是无懈可击的,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在不打开盖子的情况下把毒投入瓶里。”
我顿了顿,接着说道:“没错,盖子盖着当然投不了毒,可要是当时那只水瓶没有盖上盖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