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汹的命令下达后,部曲们不情愿地站起来,张汹一马当先朝远处那片丘陵奔走。那处丘陵也是张家的领地,种植一些桑树、桑葚、李子等水果作物,离他们约有四里地,远远地只像是一个小土包。
整个队伍力气已经耗尽,谈不上什么军容整齐,但却声势浩大。
其实晚间的冲刺训练和早上的惩罚说起来已经重复了,但因为时间仓促,张汹还来不及做进一步的布置。他原本打算在家中择一片地带修建一些障碍赛道,锻炼部曲的山地奔跑能力,但这种工程需要时间,花费也不少,不是他一人便能决定的。
奔跑之所以要反复练习,是因为打仗向来有兵贵神速的道理,这便是机动灵活性。夏侯渊擅长千里奔袭,给敌人出其不意的一击,后世的红军也能一夜辗转三百里,跳出敌人的包围圈。由此可以看出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一双飞快的腿总是有很大作用的,即便打不赢,跑还不成吗?
秉持这种想法,张汹决心不管怎样都要留些时间跑步,而不是一味练习阵列。其实另一个原因是,他对阵列并不熟悉。这个时代有两支军队以阵列出名,一个是麴义的先登营,一个是高顺的陷阵营,张汹知道请他们过来指导是天方夜谭。
来回一共八里,未至半途,众多部曲已经渐渐跟不上张汹的步伐。而张汹本人也是在强撑着,但终究是在慢慢朝终点挪动。队伍中除了甲胄、脚步、喘息种种声音,已无任何说话的声音传来,疲惫令他们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到了丘陵调了头,天色已经暗沉了起来,夕阳跌入地平线下,夜幕逐渐拉开。
张汹指着前面说到:“终点是四口大鼎一口大缸,鼎内烹有肥猪肥羊,缸内装有满满的杜康酒。凡能抵达终点的人都能敞开肚皮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古代的人没有大的志向,有吃有喝便是每天做梦梦到的事。疲惫了一天,听到这种话,部曲又打起精神,鼓足最后一点力气,朝终点奔去。六百人,终究是僧多粥少,谁也不肯落后。
还有五百步的时候,他们就闻到一股香气,几个仆人用大蒲扇正煽动鼎上的热气。原本强弩之末的众人又焕发了活力,撑住最后一口气,抵达了终点。
最终,部曲在张汹的大声宣布声中结束了一天的训练。
“今天的训练圆满成功,大家解散。”
“唔”部曲们绷紧的身子神经顿时松懈下来,这地狱似的一天终究是过去了。不过他们手脚却不敢怠慢,纷纷抓起桌案的碗筷,朝那几口大鼎围拢过去。
这顿晚餐很是丰盛。两人环抱大的鼎,此时沸水冒着气泡,石榴般大小的猪肉羊肉在里头上下浮动左右翻滚,香气阵阵扑鼻。在鼎的旁边还挂着几头洗得白净的大肥猪,是自家养殖的,六百多饥肠辘辘的汉子,不这样怕是吃不尽兴。
三丈之外的凉棚内放有一瓦缸,里内水汪汪的,全是酒。这同样是张家自己酿造的好酒,此时摆了出来,每名参与训练的人都能分到三碗。
军中晚宴没那么多讲究,不像上层人家吃得那么精致,此时吃得满嘴油滑,酒兴上涌,便三五成群地叫叫嚷嚷。校场此时闹腾一片,别有一番氛围。
张彰喝了三碗酒之后脸上便红彤彤的,有些醉意。他走到张汹身旁。
“大哥,”张彰喊道:“今日算是我开了眼界,没想到部曲还能这样训练。”
一天下来,部曲已经有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变化,谁在其中都能感觉出来。
张汹放下手里的碗,说道:“部曲都是人,人必然是有需求的,只要稍稍加以引导,就能够改变很多。给予他们赏钱是为了竖立言出必行的威信。杀猪喝酒,只不过是满足它们的基本需求。一天消耗体力太多,晚上若不吃点好的,明天还怎么训练?”
张彰蹲靠在树根下,抬头望了一眼校场内热火朝天的情况。今日张彰注意到部曲们看向兄长的眼神和之前看向他的不同,那是种发自内心的敬畏,老实说他很羡慕这种感觉。之前他不愿接受部曲这个烂摊子,他想从军,部曲变得如此松懈,他没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而是怪这些加入部曲的徒附实在不是当兵的料,他安慰自己,若是以后自己统率真正的士卒,大概便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可经过张汹的训练之后,部曲的面貌焕然一新,尽管还有许许多多粗糙的地方,瑕疵挺多,但毕竟才一日。这样一来,他才知晓原来导致部曲懒懒散散不成体系的原因,究竟还是归咎于训练的主将身上,也就是自己的身上。谁都有攀比之心,想到这些,张彰意志不觉有些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