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枪,宛如一道划破死寂夜空的闪电,瞬间打破了村口即将被血腥吞噬的平静。
枪声来自离村口哨位约 30米的潜伏哨,那是锦衣卫独立卫所独具匠心的布哨策略。陈宁和赵刚在无数次血与火的洗礼中,早已达成默契,深知明哨在战场上就如同暴露在旷野中的羔羊,极易成为敌人的首要攻击目标。
把一支部队的安危全系于一个明处站岗的哨兵身上,无疑是在战争的钢丝绳上跳舞,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潜伏哨的设置灵活多变,如同隐匿在黑暗中的幽灵,不定期派出,哨位也依据地形、敌情、天气等诸多因素频繁变换。
陈宁常说:“规矩是死的,战场可是活的,一旦布哨成了死章程,咱兄弟们的命可就悬了。”
正因如此,训练有素、自恃颇高的女真军特工队才会在今夜出师不利,本以为能如入无人之境,直捣黄龙,却一头栽在了这不起眼的潜伏哨上。
要是那潜伏哨兵手中握有一把能连发射击的先进燧发枪,此刻特工队必定陷入绝境,叫苦不迭。
村口道路狭窄逼仄,两侧是错落的房屋和堆积的杂物,特工队员们别说展开战斗队形,就连挪动脚步都得小心翼翼,稍不留神就会撞在一起,此刻他们拥挤在一块儿,乱成了一锅粥。
中弹的士兵倒下的地方离潜伏哨位仅有几米远,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开枪几乎无需瞄准,更何况是从暗处突袭毫无防备的明处之敌,本应占尽上风。
可命运弄人,关键就在于哨兵手中那把落后的武器。
他手中的“汉阳造”燧发枪,老旧而笨重,每发射一发子弹,都需要花费宝贵的时间退弹壳、重新上膛。
在这生死攸关的瞬间,短短七八秒钟的延误,却成了致命的破绽,让特工队员抓住机会,手中的燧发枪一个迅猛的短点射,火舌喷吐间,哨兵轰然倒地,鲜血溅洒在冰冷的雪地上,瞬间被冻成一朵朵刺目的红梅。
陈宁和和尚此刻已然察觉这伙敌人来者不善,他俩仿若久经沙场的猎豹,不慌不忙,迅速寻得路边的有利地形,一左一右,默契十足地守在路两侧,静静等待着猎物入网。
经验如同岁月沉淀在骨子里的智慧,有实战经历的老兵,打起仗来从不会头脑发热、咋咋呼呼,而是像精明吝啬的商人在权衡利弊一般,仔细算计着双方实力的悬殊,绞尽脑汁思索如何用自己有限的筹码去博取最大的胜利。
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哨兵倒下,心中虽悲痛万分,却连眉毛都没颤动一下。
在他们心中,哨兵已然完成了使命,用生命为战友们敲响了警钟,此刻,轮到他们扛起责任,续写这场生死较量的篇章。
打仗本就是残酷的生死博弈,要是死几个人就情绪失控、大哭大喊着要报仇,那这仗注定一败涂地,只有那些初出茅庐、未经战火淬炼的新兵蛋子才会如此冲动行事。
陈宁伏在一个巨大的磨盘后面,磨盘粗糙的表面硌得他胸口生疼,他却仿若浑然不觉。身前,几只压满子弹的弹夹整齐地排列着,在月光下闪烁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仿佛是他最后的底气。
他的身体紧绷如拉满的弓弦,又似一尊冷峻的雕塑,纹丝不动,唯有双眼透露出犀利的光芒,死死盯着前方敌人可能出现的方向,那目光仿佛能穿透黑暗,洞悉敌人的一举一动。
路对面不远处,一堵矮墙后,和尚宛如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
他双手各持一枝上了膛的小燧发枪,枪身紧贴着脸颊,冰冷的触感让他愈发清醒。
他微微眯起眼睛,透过矮墙的缝隙,静静地观察着运动中的特工队员,呼吸平稳而深沉,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积蓄力量,等待着最佳的反击时机。
其实,刚才枪一响,陈宁就敏锐地察觉到这伙女真鬼子透着股邪乎劲儿。他们的姿势怪异而专业,一手稳稳端着燧发枪,平指前方,黑洞洞的枪口仿佛择人而噬的蛇口;另一只手紧握小燧发枪,枪口冲天,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身上插满了弹夹,鼓鼓囊囊的,仿佛武装到了牙齿,腰带上挂着带鞘的匕首,在月光下闪烁着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