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寻觉得自己是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
前十八年,身为农民工子女,勉强上了个三本,中途辍学。后十八年,屡次创业,屡败屡战,总算是抓住了区块链的风口,创办了叫okk的虚拟币交易平台,没几年就财富自由。
很快啊,就被监管了。
国内不行国外行,润!
反正不差钱,哪里都是天堂。
可是狗日的,出去他才知道,肥羊没有利齿,兜里的财富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
一个‘妨害安全’的帽子扣上来,交罚款!
好好好,破财消灾。陈寻被折腾得够呛,从董事长退下来,打骨折套现跑路了。
毕竟人生的进度条已经走过小半了,也被所谓监管磨灭了心气,创业是不想创了,也不必再创。
成功不在于能做什么,而在于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陈寻放浪形骸,玩音乐,办画展,登珠峰,能尝试想尝试的都试了一遍,主打一个游戏人生。
然后,到了四十岁不惑这年,陈寻在非洲攀岩被卷入部落冲突,被流弹命中了……
耳边是刺耳的救护车鸣笛,陈寻躺在救护车的担架上,看着眼前哭兮兮的第三任妻子,目光平静:
“老婆,没事,我没遗憾了。”
女人用纤细白皙的手捂住嘴,泪眼朦胧,看上去好一个伤心。
陈寻扭过头,也不去看她,也不在意她捂住嘴是憋不住笑,还是憋不住哭。四十年,已经足够他把世事看透。
在一股无法阻挡的困意中,陈寻提起一些精神,断断续续道:“我死后,浏览器记录和手机相册以及视频,帮我删一删。
另外,选个服务好一点的火葬场,上回烧你爸那家不行,火不够旺,加热不够均匀,还漏灰。最好,找个大师给炉子开个光,说不定投个好胎。”
女人点头:“成。”
陈寻了掉心事,缓缓闭上了眼睛,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蝉鸣在耳边响起。
陈寻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阳光明媚的教室。讲台上,是个职装笔挺的成熟女人,讲台之下,学生们像萝卜似的坐着,很安静。
我不是……死了吗?
“陈寻,陈寻!”有人在摇晃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轻的喊了两声。
陈寻扭过头看向一旁的女孩,这是一个短发利落,皮肤有点小麦色的飒爽妹子,此时一双好看的眼睛正对着他疯狂眨动。
目光从精致的脸往下,扫过纤细脖颈和优美锁骨,最后落在一马平川的校服前襟上。
脑海中的记忆点滴浮出来。
陈寻嘀咕了一声:“季佐菲?你这胸怎么又小回去了,果然是垫的吧?”
“都什么跟什么!”女孩儿脸颊上飘起一缕红晕,对他怒目而视,“冷老虎盯上你了,你老实点!”
顺着季佐菲的纤长手指看向讲台,陈寻看着职装笔挺的女人,呆愣住了。
冷老虎……是他的高中语文老师。
原先只是点滴涓流的记忆,忽然汹涌如潮水。
陈寻呼吸急促了一分,感觉到自己心脏在砰砰的直跳,先是低头看向自己桌上的普高《语文》课本,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写着‘倒计时二百二十五天’粉笔大字的黑板。
他瞬间明白过来,自己正身处一个荒唐却毋庸置疑的状况里:
自己重生了,回到了高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