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她在坐山观虎斗!”她脱口而出,“如若宫中大乱,虎翼军又群龙无首,北境防守形同虚设。十几万萧军陈兵碎叶城,若是趁势南下,攻占北境、定州、云州等地,易如反掌。”
谢珩点了点头:“还有南越国,国君难道不知苍梧帮十万子弟囤兵南沼府边境?他们都在等着看好戏。若是梁国大乱,他会立刻派兵来分一杯羹。”
方达冷汗涔涔,口干舌燥:“我只想着威逼陛下放手,难道还引狼入室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谢珩剑眉紧锁,“大梁好不容易平息了边乱,让百姓有了百年休养生息的机会,难道要因为我们几个人和陛下的私仇毁于一旦吗?”
方达:“那怎么办?就这么放过他?你放过了他,他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谢珩仰天长叹一声:“他不是个好人,但他不是个坏皇帝。议和之事是他提出的。我大梁历经五十年战乱,终于在他手上达成议和。若非他用霹雳手段铲除太后和北方主战派世家,北境还不知要打多少年仗。我不能让天下人为我的私仇陪葬!”
惜云看着他坚毅的神色,心里越发不安,抬起一对亮晶晶的眸子盯着他:“你早就想好了要去见他?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不能去送死。你答应过不会再扔下我的。”
“云儿,我怎会扔下你和孩子?”谢珩柔肠百转,一双温热的大掌抚在她的鬓边,“他想要的只是保住皇位。我有办法让他安心,放我们离开京城。”
他招手让两人靠近,耳语了一阵。
方达眨了眨眼睛,看向谢珩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我还正发愁怎么解释此事,你倒是全算计上了。狐狸都没你这么精明。我今日便写信送去上京告知夫人,让她早做准备。”
惜云也舒了一口气:“这个办法倒是不错。还有三日时间准备,我和达哥也得安排些人手混进宫中,以防那狗皇帝又下黑手。”
三日后,戌时将至,偏殿内一片寂静。檀香在青铜熏炉中袅袅升起,映着窗外渐浓的暮色。
谢珩穿着一袭玄青衣袍步入殿中,殿门在背后慢慢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你来了?”屏风后传来怀庆帝低沉的声音,“谢大将军当真是好胆色。”
谢珩神情肃然,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窗外透进的夜风掀起他的衣袍,如同一道森冷的屏障。
“陛下,臣领命而来。”
“领命?”怀庆帝面色憔悴,语气嘲讽,“谢大将军以一己之力挑动我大梁南北边境又起骚动,朕哪敢给你下令?”
谢珩直视他的眼睛:“此事皆由陛下而起。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臣不愿像上官将军和父亲那般枉死。上官家和谢家,不该背负如此宿命!”
“你是在怪罪朕?”怀庆帝眸色愈发阴沉,“我还当永康侯府世代忠君,为君为民甘愿赴死,没想到出了你这个反骨。”
“陛下!”谢珩眸光似剑,打断了他的话,“若非为了天下苍生,臣今日本不该来,大可一走了之,把这烂摊子扔给陛下收拾。臣今日不过是想提醒您别忘了当日曾在此跟臣说过的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