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新朝西北方,祁定城。
这日万里无云,风过卷沙。
日光斜挂在一处旧庙的破落墙壁上。
这时由远及近,渐渐传来了清晰的刀剑相击的声音。
一红一黑,两道身影,正往这边疾速而来。
两人交战正酣,已斗有百余招。
红色身影是一个穿着朱袍的汉子,他手持铸环开山刀,屡屡欺身上前挥刀,攻势猛烈。
他早就是北辽军中有数的用刀高手,此时手中大刀挥劈之势,已如大江之水,绵长厚重。
而对面的黑衣青年的身形也轻巧异常,更是凭着手中长剑接连化解迎来的刀势。
两人边战,边往此地来。
眼见朱袍汉子又一刀劈下,被黑衣青年寻得空隙一剑迎上,直直挂入刀环中。
黑衣青年顺势挑剑上引,将刀势拨开,然后拳握剑柄,重重锤下。
这一记重锤,正中朱袍汉子的胸膛!!
吃下这当胸一锤,朱袍汉子已是必输。
但他所习练的北辽武功,最不缺的就是以命换命的路数。
只见他立时咽下血去,也不回刀防挡了,而是闭气贯尽全身气力,将被黑衣青年引开的刀势强行续上。
直直一刀,从上斜劈而下。
黑衣青年不想与他换命,只得弃招,转而向上格剑横挡。
但朱袍汉子这一刀的气力之足,还是震得他瞬间发麻。
而在这瞬间,一旁旧屋中突地射出了一根银针!
直向黑衣青年而来。
他灵觉一动,定身挥剑,拍开了射来的银针。
但对面朱袍汉子此时也已咽下血去了,他眼见黑衣青年胸门大开。
抬手一刀,直取中腹。
不过几个呼息,攻守之势来回往复。
此时面对明暗夹击,黑衣青年再难寻得空隙反击。
他侧身躲开了朱袍汉子直来的这一刀,但背手握着剑却仍不敢回身,要防着一旁的暗器高手。
朱袍汉子见此,再借刀势欺身向前,猛然顶膝。
黑衣青年无力回旋,收气硬抗下了这一膝。
他被直直顶飞出去,砸入旧庙里头,发出了一阵“砰砰砰”的声响。
幸得这座旧庙荒芜年久,砖瓦松软,黑衣青年才没多吃苦头。
但此刻他也只得瘫坐废墟瓦砾中,任凭土烟四散,长剑脱手一旁。
朱袍汉子远远看着,咧开了渗出血丝的嘴。
一旁屋中,也走出来一个面相阴柔的男子,正是刚才出手暗算之人。
两人没有对视,也没有说话,却一前一后,默契走到了旧庙跟前。
走在后边的阴柔男子肤白如鬼,指长如勾,乃是北辽谍报机关“勾冬虫”自小培育的暗器高手,穆肃。
他边走边张望着,嘴边渐渐挂起了邪异的笑。
走到旧庙前时,他才确定了自己身处的地方是哪里,他闭着眼睛用力嗅了嗅,陶醉道:
“怪不得有这么浓郁的血腥气,原来是当年我们宰羊的祁定城”。
听到这话,坐于旧庙瓦砾之中的黑衣青年咬着牙,向庙外的两人啐了一口血沫,开口骂道:
“无耻的蛮子,以一当一,看老子我不撕刮了你们”。
“你们弱者就爱讲这一套。”
庙外的朱袍汉子说着抬脚迈上庙前的阶梯,他边走着,嘴里边絮叨:
“赵懿啊赵懿,看看你爬过了山腰,又如何呢?到头来还不是待宰的病羊一只?”
庙里躺着被唤作赵懿的黑衣青年眼看朱袍汉子迈上庙阶走来,却是干脆往后一躺,整个身体靠在了瓦砾堆上,咧开嘴笑道:
“一个边领武,再加上外头的穆肃,没想到蛮子竟这么看重我”。
话音未落,朱袍汉子就已迈进了庙门来。
但是当他看清了赵懿正咧开的嘴时,心里却好像被什么堵住了,有一股说不出的闷气。
在他的印象里,将死之人自然也能笑得出来,却肯定不会笑得这么灿烂。
于是他下意识往旁边看去,只见此时庙里门后,正坐着一个白发老头。
破旧衣裳,袒着胸膛,闭着眼睛,无气无息。
当边领武的目光落到老头身上时,老头也才睁开了眼睛来。
仿佛这一刻他才真正出现在了这座旧庙。
边领武心惊目睁,向后一蹬转身就要退出庙门去。
而这时他耳边却传来了赵懿的轻笑声:
“边将军不要怕,这也不过是一头…”
“年老的病羊”。
---------------------
儋南郡,海清镇。
不同于西北已经秋凉,此时相隔四千里之远的东南方,却仍饱受烈阳炙烤。
山脚旁的一处旧庙中,忽地传出一声大喝:
“方玄治,吃我这一剑,怒海惊涛”!
一道白袍身影呼喝着跳起半空,他身长已逾七尺,背厚臂粗,双掌环握树枝,正举过头顶向下劈。
谁要是挨上这一下,肯定不好受。
而对面被叫做方玄治的少年,身穿粗麻布衣,手中同样持着一条树枝。
他见状往边上一闪,嘴里也一边叫嚷道:
“看剑,长河入海流”。
说着他用树枝去戳白袍少年手持“剑柄”的地方。
这一下正中剑柄,震得白袍少年虎口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