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百二十章:你是个好人(1 / 2)御昆仑首页

就在送出那批出征的将士们没有多久,仅仅是两天之后,江神宫外便来了一群颇为特殊的客人,他们随行之人不多,可是个个都功力高强,最少的也有四品高低,一共三十多人左右,齐齐护持着一顶暖轿,其中领头的那个任青还颇为眼熟,赫然便是镇守宣德门,继承了鱼九阳衣钵的白眉小太监。

这个镇守皇城的大杀器都出来护卫了,那么暖轿里坐的是谁不问可知。

景文帝李恒从暖轿中走出来,他一身黑色衣袍不怒自威,多年久居上位的帝王生涯使得他举手投足间都带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威势,他站在江神宫门口望着那块自己亲手所书的牌匾,身边自有人替他通报任青出来迎驾。

不过以任青如今的道行,便是一国君主也不必放在眼里,这货虽然驾临江神宫来见自己让任青有些意外,不过她可不是那满脑子忠君爱国的纯种大梁人,没有那么多爱国情怀,何况碍于天人因果规则,她也不可能入红尘去做那种力挽狂澜的爽文主角,于是她干脆视而不见的拎着钓鱼竿去钓鱼了,这也是如今在江神宫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

任青这种目中无人的举动激怒了景文帝身边随侍的高手,他正要对任青呵斥的时候反倒被景文帝摆手拦下,居然就这么步行的跟在任青后面,一边走一边道:

“远来是客,任宫主这个样子是不是太目中无人了?”

大梁几经起落,这位年轻的景文帝心中城府已经渐渐磨砺了出来,遇事多了几分冷静,少了许多急躁,这才没有在任青面前发作,要是换了他刚登基那会,二话不说就叫手下人杀过去平了江神宫。

任青如常的来到江边那块大石头上,开始下勾静钓,景文帝李恒也不顾手下人劝阻的直接坐到了任青的身边,看着她娴熟的钓鱼动作,似乎很想试试。

“眼下到处都在打仗,陛下不好好在京都城待着运筹帷幄,跑到我这乡下地方做什么?”

“不是啊,登基这么久,从来都没有好好看过脚下这片山河。”

“好看吗?”

任青看着江中沉浮的鱼鳔,头也不回的问,得来的却是李恒的一声苦笑:

“不好看,到处都在死人。”

景文帝直勾勾盯着任青,沉声道:“大梁快撑不住了,南关也要顶不住了。”

“那又管我什么事?我知道朝廷有我的底细,但是从严格意义上讲,我根本就不是大梁人,同样的更没有什么忠君思想,反倒是有几次差点死在皇城。你凭什么来找我帮你顶?”

任青的话把景文帝说的哑口无言,来之前他准备的许多说辞,慷慨激昂,热血沸腾,可是那些说辞全部在任青一句,我不是大梁人给堵住了,他憋了半天最后说出一句:“可你是个好人啊。”

???

你说话就说话,好端端的怎么骂人呢?

任青听了这话脸色沉下来几分,她瞟了景文帝李恒一眼,看着后者那一脸真诚的样子她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记不记得清凉山与大梁皇室的约法三章?”

任青这没头没脑的话叫李恒愣了一下,随即回了声记得,然后只见任青远望江水,好像自言自语的道:

“道家真人不受朝廷赦封,道家真人不插手人间事物,道家真人不直接听从皇命调遣,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因为天人因果所致,今天大梁的局势我如果出手了,那就是破坏天道规则,会形神俱灭的。”

李恒闻言良久说不出话来,他相信任青没有骗自己,大梁李氏与清凉山相交多年,对于那等境界的高人早就摸清了脾气,只是无人证实,如今听了任青的话,两厢对照起来这才确信。

年轻的帝王不在说话,而是与任青一道远眺江水,喃喃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原来这就是天人。”

白眉小太监三德,捧着一方长匣放到了李恒的身边,李恒一手摸着长匣上复杂的刻痕纹路,轻声道:

“年轻的时候做了很多冲动的事儿,那时候每次下决定我都告诉自己,全都是为了大梁。老李家天下得来不易,守住更是不易,对于大梁江山稳固的执着是刻印在血液和骨子里的,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大梁从繁华变成如今的这个模样,我难辞其咎,你是不是也很恨我?”

任青对这位皇帝的自我剖析没有什么认同感,她微微笑了笑,问李恒:“你知道与天地共呼吸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从不修武道的李恒瞪眼看着任青,他自然是答不上来的,天下间九成九的人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

“所以你那点水平就不要以己度人了,刚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想过杀回去找你们报复,可是随着修行的越深,对天道因果承负的体会也就越多,我慢慢的开始明白,世间上的一切都算不上什么命中注定,凡事必有因才会衍生出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京都城的那些年也造就了我,慢慢的那些恨意就没有那么强烈,甚至转为平淡了。”

李恒将那方长匣放到了任青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留着也没什么用,送你吧。”

不用打开任青也能凭着气机与之共鸣,知道这方长匣放置的不是其他,正是深藏于皇宫中的大圣遗音,那日任青在京都重入天人境后,只需驾驭雨水便足以代剑,所以便将这柄名剑留在了京都没有带走,不曾想今日李恒特意拿出来送给自己。

见任青没有接,李恒便将之放到了她的身边,语调轻快的调侃:

“放心吧,不求你办事,假如哪天大梁没了,你用这把剑杀几个乱臣贼子我也是高兴的,就当是回报了吧。”

李恒从大石头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洒脱的往暖轿方向走,留给任青的最后一句话是:“走了。”

任青叹了口气,望着毅然远去的景文帝李恒的背影,摇了摇头。

平心而论,这个时期的皇帝有手段也有觉悟,但是军国大事历来不比其他,错了不可以重来,他此时虽然醒悟了却也有点晚了,大梁南北两线作战,且国内有起义军不断的四处征伐,就算是大梁太祖在世重生也没有多大把握能够稳下江山。

上了暖轿的李恒忽然止住了三德放下轿帘的动作,因为他看着任青坐在大石头上钓鱼的背影,无端的想起小时候皇姐时常会仗着父皇的宠信,偷偷的带自己出宫游玩踏青,那年他们都还小,也不知道玩什么,就跑到京都城外的河边跟寻常农家孩子一样嬉笑打闹,那时候水色天光,阳光正好,笑容也是正当时。

李恒低垂着头颅悄悄的叹了口气,对三德轻声道:“回宫吧。”

暖轿在三十多位高手的护卫下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