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左：行了，我要下车。

“下就下。”

段煜坤把车停在路边，顾左下车重重的关上车门，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神经病！”段煜坤扶着方向盘有些不知所措，人行道后面走过来一个时髦女孩靠近车窗道：“帅哥我打不到车，有点冷能不能搭我一段。”

段煜坤迟疑一秒，以往这种路边搭讪的女孩，他万不可能让她上车，但是今天有所不同，车门像飞翔的翅膀一样立了起来，美女风情万种的上了车，段煜坤载着美女开到顾左身边故意慢下来。

“走！玩去了！”然后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一晃来到了四月，初春寒意渐渐消散，整个城市像个换装模特色彩斑斓，份外妖娆。三江口岸，往日污浊的江水也显出了点青色，应景着江南春色的盎然的生气，新江桥上到飘溢着来自烟厂的清香。香格里拉国际饭店的法式餐厅里，俊男美女觥筹交错，耳鬓厮磨，段煜坤与一个黑礼服的女子对坐。两人默默无言的各自用餐刀扒拉着牛排。

黑衣女子用纸巾擦了擦口红道：“sam你怎么了？没话和我说吗？”

段煜坤：“你想我说什么？天气很好嘛？还是——”

“是不是又到了瓶颈期了，公司现在还好吧。”

段煜坤打了个哈欠，靠在椅背上。

黑衣女“我建议你做一下心理咨询。”

段煜坤笑起来：“心理咨询又不是什么时尚运动，动不动就心理咨询，我挺健康的，没你们想的那么抑郁，就是春天到了有些困而已。”

女子笑道：“我哪里有说你是抑郁了，我觉得你是情感交流障碍。”

段煜坤瞅了这个叫莉迪亚的女人，长得中规中矩，和许多富家小姐一样在海外留学几年后，回家无所事事，做了家族企业的一个董事，每天不是在咖啡店大谈什么金融，就是行走奢侈品店为买不到的新品发愁，与那些酒吧里献殷情的女子比起来，与这些所谓的富家女实际上更加无趣，身上似乎带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结界。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标准产品，有教养的，懂进退的充气娃娃。

“我倒是觉得你应该认真参与段氏集团的管理。这迟早是你的产业。”

“未必，不还有两小弟弟嘛！

段煜坤感觉自己和这个女人没法交流，说实话这已经是这个圈子和他最好的女性朋友，但她的一言一行，就像是个死人仆告。如果说她忽然说句我爱你，然后爬到餐桌上打翻那些法式蜗牛，酒汁三文鱼，给他一个激情四射的吻，也算是惊喜的存在，而她永远都是坐在距离一米五的地方，一副云端看人间的高冷表情。

“好吧！说点你感兴趣的吧，网上那个王某聪写的土味情话，你看过不？”

段煜坤完全不感兴趣：“挺好，挺可爱的。”

莉迪亚翻着手机：你不觉得超级油腻嘛？换作我，就算受不了，也不会把他的微信内容公布出来，大小也算名门之后，这样做太没有家教了。

“名门，哪里有名门，放四十年前谁都是农民的后代。”

段煜坤想起自己父亲，在他出生前只是乡镇企业的工头而已，那些踩着改革开放红利的发财乡镇企业家，穿上西服喝了点洋酒，忽然间中国大地上就产生豪门产生贵族了？不过都是装逼的暴发户而已，这里面当然包括他自己。看着莉迪亚找话题的样子，也觉得姑娘着实不容易。

“你今天的腕表很漂亮，哪里的买的限量版？”

“宝铂今年推的春季淑女款，不是很贵，我拿下来给你看一下。”莉迪亚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眼睛里充满了感激：“款式挺别致，没准可以给你女朋友买一个。”

段煜坤佯装看着表面，心想这法餐上菜如此的慢，在接下长长的等待中，他们该找什么样话题，自己约的别人，跪着也得挺住。

大华电讯大楼里，林主任又开始到在办公室处找乔安了。

“小吴，乔安喃？”

小吴：不知道，可能在厕所吧？

宁波大剧院面试等候区，乔安穿着歌剧魅影的衣服，躲在帷幕边上正看着面试的演员，此刻电话不断响着，她一看是单位的，在犹豫要不要接，这时候有人叫她的号，乔安果断掐断了电话。

硕大的舞台上，乔安纤细的身材显得孤单影只，她仔细想看清台下面试官，但只是看见一些隐隐错错的轮廓，这不免让他有些紧张。

“老师好，我是25号乔安，身高165，体重48公斤，我是个狂热的音乐剧爱好者，我在大学搞过三年的音乐剧社。”

单位电话再度打了进来，在空阔的剧院声音有些惊悚，乔安不动声色地掐断。

面试导演有：先给大家来一段solo吧。

乔安清清嗓子开始演唱，手机又一次开始震动。

“要不你先接电话吧。”导演有些不悦。

乔安轻声接电话：“喂亲爱的，我——我在厕所。”

“你在哪个厕所啊，林主任找你有事儿。”

“我肚子难受我真在上厕所。”

现场面试的人群开始笑了起来。

电话：“我就在厕所，你在哪里？”

乔安背过身说：“我在外面的厕所”

“林主任要生气了，说有重要事情找你，你马过去。”

“我需要半个小时，”

“什么屎呀，要拉那么长，快点！”

乔安挂了电话，回头茫然的看着台下。

导演：“厕所上完了？”

众人哄笑不已经。

车水马龙的解放路上，蓬头垢面的乔安，一边擦着卸妆液，一边像个疯婆子一样往单位跑，她奇怪的装扮引起不少路人的侧目，乔安看了看表，不小心还撞到了个路人，她索性将衣服脱下塞进包里，换上运动鞋一路狂奔而去。

大华通讯大厦，乔安满头大汗的把包放下，胡乱理了一下头发就进到林主任办公室，林主任悠闲的浇着花，看着满脸通红乔安站在办公室门口。

“干嘛去了你？”

“在楼下买点办公用品，你找我有事儿？”

林主任：没事儿，宝山重工的备忘录，已经找到了。

乔安脸都气歪了：“就这事情？”

“对呀，你脸色不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乔安没好气的说：“对！是很不舒服呀？”

林主任严肃的问：“你哪里不舒服了。”

“我浑身不舒服。”

从香格里拉饭店28层白鹭鸶餐厅下来，段煜坤总算松了口气，一顿法餐从12点生生吃到了三点半，感觉自己完全没吃饱，但也实在聊不下去了，于是借口公司有个会，在最后一道菜上完5分钟后，终于成功逃脱。

香格里拉饭店的隔壁有个大型的卖场，此刻的段煜坤只想去去装逼的晦气，索性进到烟火气充沛的卖场，站在扶手电梯悠悠往下滑，真个世界都仿佛在下沉中，恍然有种不真实感。但是三楼电梯口一个语言培训机构的活动声将他拉回到现实，一群孩子家长乱哄哄的把一个小黄人偶围的水泄不通，小黄人正在给大家发纪念品。段煜坤脑子象搭错线一样，莫名其妙的进到领纪念品的队伍里。轮到他时候，小黄人从大肚兜里拿出一个钥匙链，恭恭敬敬的递给了他。就在一瞬间，他透过被当做出气孔的小黄人的眼睛，看到一张安稳秀气的脸蛋。在绸布外套的暖光映照下，显出一种未有的亲切感，就像荷花里包裹了一个仙女。而这惊鸿一憋，让他有种瞬间满血复活，离开人群50米后，段煜坤忽然停了下来，他觉得有必要再看一次这个女孩的模样，于是发神经一样再次回到领纪念品处排起了队伍。小黄人发纪念品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大哥，你是不是已经领过了？”

“我就想再领一次，可以吗？”

段煜坤凑近透过小黄人空洞的眼框仔细看了一眼那个女孩，那女孩似乎感到了他的异样，羞涩往后退了一步。

“那——那你先登记留个电话或者邮箱吧。”

“可以呀，”

段煜坤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匆匆写完电话号码转身就走，只见小黄人远远的叫住他：“等一下，大哥，你的钥匙扣没拿”

小黄人一颠颠拿着钥匙扣冲着他跑过来，段煜坤一回首正好撞了个满怀，他甚至在一刹那看到那个姑娘脸上的雀斑，甚至可以闻到她额头上的汗香味。

“您的钥匙扣。”

“谢谢！”段煜坤接过钥匙扣，看着远去的小黄人，心想这才是现实世界的姑娘，她有雀斑，有热气腾腾的汗味儿，以前的遇到的那些个就跟纸糊的一样，。他低头看着钥匙扣上菲克斯语言教育中心这几个字，心想——她会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工作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