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棋的起源已经不可考究，有传说来自远古时期，舜为了给自己的傻儿子启发智力，发明了围棋。文化大革命期间围棋属于四旧之一，旧文化的代表就包含了围棋，至七八十年代，日本的业余围棋高手可以横扫国内的职业棋手，直到聂卫平横空出世，擂台赛三次终结比赛。

老褚家住在学校的家属院里，其实以师母此时字画的收费换套大点的房子轻而易举，老褚总是喜欢学校单纯的氛围不舍得搬，后来师母也就断了这个念头，老褚一子一女，长子清华毕业，学的是工程机械，毕业后就被BJ部委招进了电子工业部，二女儿比我矮一届，长相虽很普通唯有一双顾盼生辉的明眸让人一眼难忘，高考去了北京人大读书。

我曾和老褚笑言这就是书香之家与平民之家的区别，我自认天资聪颖，天赋不低于老褚子女，却由于启蒙受限，最后高考的天花板也就在财大或者川大这类省内一流院校，而老褚子女的高度就可以达到国内一流院校。

老褚有一副榧木棋盘，应该有些年生，至少是解放前留下来的，平日视作珍宝，只有和我下棋的时候才会拿来一用，对弈结束赶紧用布袋套住。

带着盈紫熟门熟路的来到老褚家，冬季适龄水果不多，买了三斤苹果，一袋蜜桔。门虚掩未关，我轻扣几下直接推门进入，盈紫想拉没拉住，似乎觉得我的举动颇为失礼。屋内老褚站在客厅中间练着五禽戏活动筋骨，见到盈紫之后说道：“盈紫来了，请坐，让宁远给你泡茶，宁远去泡那个碧潭飘雪哈，你别觉得乌龙茶贵就泡乌龙，那个不适合女孩子喝。”

老褚喜茶，门生故吏投其所好，每年都有喝不完的茶。

泡好茶之后，我把榧木棋盘端出来放在阳台上，财大家属楼据说是财大的一位教授设计出来，在那个年代罕见的推出了两米四的阳台，阳台之上，一壶香茗，纹枰论道也有几分古人风雅。老褚递了一支烟给我悄悄的说道：“这是来宣布主权来了？”

“见父母之前先见见长辈。”我接过烟没点，放在边上。

“算你这句话有几分良心。”

我和老褚棋风相反，老褚斯文的面相之下尤喜战斗，布局大开大阖，中盘绞杀算路清晰，我大大咧咧却喜欢绵里藏针，喜欢后发制胜，因而我两对弈极少坚持到官子阶段，往往中盘就见分晓，我只要大龙平安，多半会胜，大龙被屠自是万事皆休。

第一局中盘扭杀形成劫活，我少了两枚劫材惜败。

第二局我一直稳扎稳打，始终不给老褚发力的机会，中盘结束时，我执白已经盘面占优，老褚爽快的认输。

第三盘布局刚刚结束，盈紫和师母站在阳台边上看我们对局。

“封盘，吃完了再来。”

豆瓣鱼，鱼香肉丝，麻婆豆腐，还有两个素菜想必是为盈紫到来特意加的。

隋师母给盈紫夹了一块鱼说道：“盈紫是第一次来家里，宁远是常客，你要和宁远一样，常来家里坐坐，陪我说说话，两个孩子都不在身边，看着你两吃饭就好像我那两个孩子在身边一样。”

我和老褚吃饭极快，盈紫半碗饭还没吃完，我已经三碗下肚，老褚看我吃完了，擦了擦嘴说继续。

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第三盘有个明显搅乱棋局的机会，我终是没下出来，最后大龙弃尾逃生，执黑无法贴目中盘认输。

老褚递了支烟给我，我摆了摆手，拿起棋盘边上的烟。

“昨天我给同学打电话问了，年产五万吨的纯净水设备日本的需要50万，德国的需要70万左右。”

“这么便宜？”

“美金，现在国家上下都缺外汇，你一个私人企业想动用外汇门都没有。”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有两个解决方式，一个粗暴直接多花钱，一个婉转一点节约钱。粗暴地方法就是找一个大型国企背书，买两套我给国企捐赠一套，现在人民币兑美元大约是五点三，明年估计能到五点六左右。两套也就是五百多万，婉转的办法就是您老人家桃李满天下就没有几个出国留学的弟子？弄一个合资企业就可以了。”

“第二条路吧，有个高你七八届的师姐现在在香港做贸易进出口，上个月给我打了电话，说是元旦后要回成都考察市场，这几年境外投资都盯上了国内市场，等她到了成都我给你打电话吧，你家有电话？”

“咱无产阶级哪有那玩意，盈紫，咱家电话号码是多少？”听到声音师母和盈紫走到阳台，“290630。”

“元旦后有个师姐要从香港回成都，到时候老褚会给你打电话，别忘了通知我。”

“好。”

待盈紫和隋师母进了客厅之后，老褚继续说道：“你们这一届的学生挺不错的，我看好五个人。”

“老大李建军，我和盈紫还有一个是吕浩然吧，还有谁？”

“算你还没被爱情冲昏了头。前天听说你打篮球受伤，宁浩几个来找我，要求处分吕浩然，我给劝回去了，知道为什么吗？”

“以你老褚的风骨自不会是怕了吕浩然父亲，至于金融学院的口碑也不会是您考虑的原因，那只能是因为事态太小，不值得出手。”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你们四个各有千秋，李建军原则性强，性格坚韧有毅力，会走得最远，不过遇到腐败现象或会摔跤，不是因为贪腐，而是很有可能曲高和寡，因未能同流合污而受排挤，所以建军最适合的单位就是公检法，所以我力劝老甘，给了李建军一个留校的资格，让建军的基层之路留在象牙塔内。你家媳妇外柔内刚，做事缜密，思路清晰，只是大局观稍差，做正职稍显不足，如果进入金融圈主管信贷或者分管国际业务最为适宜。吕浩然脑子灵活，手段心机样样不缺，又算半个官宦子弟，不过有点重女色，将来若是掌了财权，多半会在异性身上犯错误。你的性子最为惫赖，心善不羁，待人诚恳，总有点安于现状，以前我一直担心你没有目标随波逐流，人生短暂，等你回头的时候会发现人生已过大半，昨天我还是第一次在你身上看到昂扬的斗志，希望你能保持本心吧，你还有个最大的缺点，心软，做事不够冷血，第三盘棋那步扭断大龙的手段我不相信你算不出来，你手软的原因就是你刚吃了我的饭，以后商场之上妇人之仁不可取，所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你以后好好揣摩这句话吧。还有一个是楼云凤，这个女孩泼辣有韧劲，未来的发展或许会出人预料。带了你们这届硕士，我以后就不带硕士研究生了，只当博导，带一两个博士学生，写写书，点评一下金融时政吧。”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老褚对我几人的评语就和三十年后人生发展轨迹一般准确。老褚说的老甘是甘本佑，一个酷似日本人的名字，时为财大正校长也是一位学者型领导。

“单以金融经济而论，老褚您绝对是国内翘楚，我也很荣幸能拜在您的门下学习成长，其实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我也很是犹豫，最先排除的是刚更名的电子科大，我性子过于跳脱，不适合科研，且电子科大男多女少，阴阳不调不适合身体健康，川大实在没有我喜欢的专业，成都科技大学虽说是中科院直属，毕竟山高皇帝远，能借用中科院的余荫不多，至于西交大我更不愿意去搞土木建设了，虽然未来十年绝对是我国基建高速发展的时期，所以最后选择了财大，更幸运的是成为您的弟子。要是您老人家不弃能继承您的衣钵传承那也是我的荣幸。相信等过几年您老人家著书立传了，我这关门弟子也可以沾沾光。”

“这波马屁拍的还挺舒服，一会走的时候带两盒茶叶走。滚吧，我要睡午觉了。”

“连吃带拿多不好意思，还有没开封的碧潭飘雪吗？我带两盒送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