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解她,但我也深知这个阶段的我,还有很深的无力感。这个阶段的我,还在自我疗愈自我救赎的过程中,还没有办法去承载妈妈无限扩张的负情绪以及想要抓取的能量。
也许有一天,我也会无条件托起父母,能够好好陪伴他们,照顾他们。但现在我真的还承载不了这么多。
我也会想,自己到底哪一天才能彻底与原生家庭和解呢?到底哪一天才有那么多的心甘情愿与我的父母好好相处,无论他们怎样我都不会有情绪,无论他们怎样我的身体都不会这么难受呢?如果,这辈子都等不到那一天,我会不会在父母百年后去后悔没有在他们有生之年好好照顾他们?
我会不会指责自己不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
我也不知道。
我像一个矛盾体一样,一边想要挣脱母亲的绑架,一边又在往这种无形的道德能量网中扑;一边想要做自己,一边又质疑自己不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像我一样,被从小给灌输的集体信念意识深深地绑架着。我们想要挣脱,却无处挣脱。就像我们时常想要自由,却又时常自己编织了一张无形之网,把自己紧紧套住一样。
很多时候,我们成为了那个自我束缚的人,却不自知。还要找个背锅侠来背锅,告诉自己之所以不自由,都是因为谁谁谁。
而此刻,我能很清晰地看到,自己找的背锅侠就是我的父母。我把自己不自由、受约束甚至腰疼都甩锅给了自己的原生家庭。我告诉自己不能与他们分离,不能不管他们,不能不听妈妈的抱怨,否则就是不孝女,否则就会给自己带来遗憾,否则……
看,我又一次一次一次给自己找了许多许多不让自己活出来的理由,还甩锅给了父母,甩锅给了孝顺。
看清了自己内在小我的把戏之后,我清晰而坚定,只有自己好起来,才能让身边的人好起来。如果自己都身陷泥潭无法自拔,又怎能托举起他人呢?
同样的,当我一次一次又一次允许母亲用身体的病痛来控制住自己的时候,她的身体也不会好。那么,我这样的孝顺又怎能称之为孝呢?
十多年前,我不也同样会用自己的身体不舒服来抓取家人的注意力吗?每次有点小小的感冒,我都会在江建军身边哼哼唧唧,只要他在家,我就哼唧着不起床,让他把药和水端到床边来喂我喝。这样被家人照顾呵护的感觉虽然短暂满足了自己需要被爱的需求,但那些年我的身体状况还真的不是很好。经常动不动就感冒、腿软、胸闷……
反倒是这些年,当自己不再用身体的不适来抓取家人的注意力,来索取爱的时候,身体反而会好很多很多。就像好朋友一然有次跟我开玩笑时说的那样:“你以后写一本书,书名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我是如何把三十岁活成了五十岁的样子,又把五十岁活成了三十岁的样子》。”
书名虽然很长,而我也还不到五十,但真的就是我这些年的人生写照。
写到这里,我突然发现母亲那个用身体来抓取我注意力的小游戏,原来自己也玩过却不自知。当和母亲在这一块儿有了重叠之后,就又进一步理解了她,这个缺爱的小孩子,哪怕放弃掉自己的身体健康,也要牢牢抓住女儿的爱。
我开始心疼母亲。也决定从此以后好好地爱她。而这个爱,一定是我自己也有的爱,是满到溢出来的爱。而不是背负,不是匮乏,不是心不甘情不愿,不是被道德绑架后的不得已的爱。
我要给妈妈这个世界上最纯最纯的爱。
我跟自己说:快快长大吧,我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