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尚真人带着大家齐心协力，几天的工夫，就把药行打理出来了，“杏林药行”的大牌子也挂上了，烫金大字古朴苍劲。因为玉善真人对医术药材都有研究，所以安排他总负责，当上了药行老板；慕容妙涵负责前台，其他几个人则成了药行打杂的伙计。开张那天，邀请了左邻右舍，还特意把老街商会的钱会长请来了，钱会长亲自讲话并剪彩，邻居王老板点放鞭炮，玉善真人作为“杏林药行”的老板，忙上忙下的，指挥大家把开业大吉的喜事办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其他几个“店里的伙计”心中暗自称赞不已。只是遇到了一个尴尬事是大家没想到的。一些来道喜的竟然称呼慕容妙涵为“老板娘”，让玉善真人和慕容妙涵闹了个满脸红。还好，开业当天天气晴朗，再加上大家都挺忙的，脸上自带潮红，所以也没有引起大家特别的注意。两人心中也由一开始的不习惯，随口应酬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仪式顺利进行完了，玉善“老板”和老板娘在旁边的“悠然居”请大家好好吃了一顿，“杏林药行”就算是正式营业了。

晚上，等大家都忙完了，玉善真人跟平时一样来到前台，想把白天的账目核对一下。此时，慕容妙涵正在抄写着什么，听到有脚步声，抬头一看，是玉善真人，连忙端凳子、倒茶水的，而此时的玉善真人才想到白天慕容妙涵被人误认为“老板娘”的事，搓着两手，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哦……呃……白天的账不知道对清楚没有？我……”

“二哥……老板……我已经对好了，我们今天收的礼减去所有开支不知不觉赚了五十多两呢。”慕容妙涵脸泛潮红，嘴角上扬，孩童一般向玉善真人汇报道。

“好，这就好……那我先上去了。”玉善真人表扬了慕容妙涵几句，转身向

楼上走去。上得楼来，自己都能够感觉到心跳的声音。

望着玉善真人上楼的背影，慕容妙涵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心跳加速，脸庞发热。她拿起后台桌子上的镜子照了照，可能是一直在室内做事的缘故，发现自己比以前白皙了很多，下巴也比以前丰腴了一些。慕容妙涵把账本、记事本简单收拾一下，蹑手蹑脚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离开三清山时，玉尚真人曾经和师傅在三清观闭门一天，专门就进京事项商定了对策。此次进京，是专门应建文帝的主录僧溥洽法师的请求安排的。建文帝的主录僧溥洽法师，俗姓陆，字南洲，晚号迂叟，又称一雨翁，浙江人。明太祖召为僧录司右讲经，命主天禧寺。建文帝登基后，继续留任溥洽法师为主录僧。君臣关系非同寻常。为了方便，溥洽法师在离天禧寺不远的地方购置了一个小院，改为“陆宅”，由于溥洽法师学识渊博，儒、释、道、诗文无所不通，多年来学徒云集，四方学者拜于门下，小小的“陆宅”宾客接踵。只是当下战事危急，门客也少了许多。

已是夜深人静之时，两道黑影纵身跃上围墙，轻踩红瓦，左右扫视，身形轻移，飞落阴影。一人留守此处，一人飞移内室门前。轻敲几声。此时溥洽法师尚未入睡，正手捧书卷，聚精会神看书。一杂役小和尚在给他洗脚。听到敲门声，溥洽法师让小和尚把脚擦干，示意小和尚去开门。溥洽法师刚刚穿好鞋袜，小和尚就带着一身黑衣的玉尚真人走了进来。小和尚慌张地看着溥洽法师和黑衣人。溥洽法师对着小和尚挥了一下手，并示意他把门关好。过了片刻，才微笑着对玉尚真人说道：“真人请坐。今天是‘电日’，老衲猜想应该有贵客到此，这是晚上现沏好的上等龙井春芽，请慢用。”

“玉尚奉师命进京拜见溥洽法师。”玉尚真人上前一步来到溥洽法师面前，

行礼后入座。

“葛兰天师真乃守信厚重之人。老衲曾帮葛兰天师上书圣上，申请重建三清观，在圣上的支持下，三清观得以重建。三清山人有恩必报，令人钦佩。几位真人一路上辛苦了。”溥洽法师面容红润，黑发高绾，一脸的慈祥。

玉尚真人从怀中掏出锦囊递给溥洽法师，自己喝起茶来。这是在采茶季到来之前一个星期，种茶人优选极少部分春芽，精心炒制而成。一般不对外售卖。水清茶绿，淡雅如玉。玉尚真人品尝了两口，心中不由感叹，这天下龙井果然名不虚传，比三清山的春茶好上许多。以前长期饮用三清山自产的绿茶，因为三清山常年多雾，水汽充足，土壤优质，所产茶叶已经名声在外，但今日一比，还是“略逊一筹”，就是三清山有名的“白茶”与此相比，在口感和观感上也还有一些差距。

溥洽法师从锦囊里掏出一张锦条，只见上面写着：如有灾难，以火为号，僧出大门，入道为安。溥洽法师看后心中暗喜，自言自语“真乃英雄所见略同也”。他把锦条放在蜡烛上烧毁，将锦囊揣入怀中。亲切地说道：“老衲多谢几位真人了。‘电日’来客，也只有我这位道友啊。不知葛兰天师可好？”

“观主一切尚好，只是近来腿疾复发，有些行动不便。特意安排我等四兄弟前来京城，以应对急需。”

“唉，道教之人最忌讳年岁之语。可年岁不饶人呀。”溥洽法师轻捋胡须，眼前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的三清山……

那是二十年前的八月，陆南洲从武夷山回金陵，受葛兰天师之约，第一次来到三清山。正好赶上三清山的拜山盛典。三清山周边的各个州府的道士以及广大信徒，自发组织香会。大家结队而行，高举各种神像和旗幡，点燃香烛，抬着猪牛羊各种祭品，鼓乐齐奏，从山脚一直到三清福地，连绵不绝。葛兰天师陪着陆南洲在山脚的“清和轩”吃完饭，又特意多要了一份清明果，圆形是甜的，饺子形状是咸的，皮子是用艾草和适量糯米、大米加工而成。这种清明果原本是在清明节时制作的，但现在已经成了三清山的一道名小吃，一年四季都有加工制作。看起来绿莹莹的，吃起来唇齿留香。跟在众人的后面，边走边吃，一边听葛兰天师介绍路上的景点。听说，最多的时候，每天多达数万人进香拜山。有的队伍还以铳助威，“轰声”震天，在山谷里回荡。

葛兰天师带着陆南洲走进了一条长满了高山杜鹃的山谷，此山谷人称“杜鹃谷”。“杜鹃谷”的杜鹃树大都在山谷两侧倾斜生长，如同路边的女子在对行人道万福行礼。这些杜鹃树，枝杆坚硬，花色妖娆美丽，有猴头杜鹃、云锦杜鹃、鹿角杜鹃等十多个品种。有的杜鹃树高达数丈，树龄已超千年。葛兰天师指着一株粗壮的杜鹃树介绍道：“这种杜鹃树叫“十月怀胎”，每年五月开花，七八月花一谢就又长出新的花蕾，到来年五月再开花，正好要孕育十来个月，”两人走近仔细查看，果然在一些树干分枝处可以看到嫩紫的花苞，陆南洲称赞不已。两个人不一会来到了一大片相对集中的杜鹃树林，葛兰天师微笑道：“这一大片杜鹃树开出的杜鹃花有个特点就是变色，刚刚开放的时候花是红色，过一段时间就变成粉色，再到后面又变为紫色，最后花谢之时又变为白色，”葛兰天师看了一下陆南洲叹息道：“只是这百般变化，大师是看不到了。”

陆南洲半开玩笑说道：“天师是叹息我在三清山的时间太短了，难不成让我在这美丽的三清山住上几年？”

葛兰天师微笑道：“这八月份杜鹃花都谢了。可惜大师没看到这满山杜鹃花盛开的景色。”

陆南洲大笑道：“天师差矣，我已经看到了这满山的杜鹃花。”

葛兰天师也跟着大笑起来：“花非花，色非色，空非空。心中有花满眼皆花，心中无花，眼前皆是繁花也无花。”

两人的笑声回荡在山谷中。此时一阵山风吹过，“杜鹃谷”的杜鹃树被吹得“婆娑”作响。

走过“杜鹃谷”没多久，陆南洲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葛兰天师正要开口，被陆南洲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