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拉开了庆仁宫的宫门,将慕容芷凝迎进院里:“原来公主是找她呀?她受了皇上的责罚,一直瘫在床上,怕是……怕是伤好了,也是个瘸子了。她原本连这里都不能住了,要搬去更破旧的院落,只因伤重,管事太监让她养好伤,再搬走。”
采桑倒吸了一口冷气:“挨了区区十下板子,哪里就会残废了?带路,我们凤仪公主,要去探望她。”
小宫女恭恭敬敬地在前面带路:“公主有所不知,这廷杖,是招招都能要人命的,运气不好的,几杖下去就命都没了。公主里面请!”
采桑拉慕容芷凝在院里停住了脚步,从一间窗户上有个破洞的厢房里,传出了崔梦蕊痛苦的哀号声:“那个蛮夷女子,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她把我害成这样,我做鬼都饶不了她……唉哟!”
采桑看着慕容芷凝,生气地跺着脚:“我就说嘛,这女人,怎么可能不把挨罚的帐,算到公主头上?自己做错了事,不思悔改,还在这里诅咒公主……”
慕容芷凝扯了扯采桑:“不能怪她,怎么说也是因为我养母,她才受罚的。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看看她,给她送点伤药。”
小宫女推开了崔梦蕊的房门,房间里阴冷昏暗,透着阵阵寒意,还飘散着一股皮肉腐臭的血腥味。
崔梦蕊大声吼道:“谁在那里?见我遭罪,都在那里捂着嘴看笑话呢?有本事,进来让我看清楚!”
慕容芷凝抬腿跨过门坎,进了屋里:“是我,慕容芷凝。你因为我养母而受了罚,我心里过意不去,来看看你,给你送些伤药。”
崔梦蕊俯卧在床上,用手吃力地撑起身子:“你……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怎么这宫里,到处都是你的家人?这宫里,都变成你家了!”
采桑抢白道:“哪里有这么不识好歹的人?你自己触了皇上的霉头,还好意思来怪我们公主?公主当初,已然替你求了情,你若不是自己嘴贱,惹怒了皇上,断然不会受罚的。你怎么可以把这笔帐,算到我们公主头上?”她负气将一罐伤药,扔到崔梦蕊枕边。
慕容芷凝谦和道:“这瓶金创药是独家配方,能让伤口加速愈合,减轻伤痛,且不容易留下疤痕。你细心将养着,缺什么东西,就让奴才去祁祥宫告诉我,我会让人给你送来!”
崔梦蕊将头埋在枕头上:“你走吧走吧!你哪里会有这么好心?我就是痛死,也不用你的药!”
采桑扶着慕容芷凝:“公主,走吧!别人把你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崔美人,你别以为这宫里,人人都会像你爹妈般惯着你。”
慕容芷凝刚出了房门,崔梦蕊就将药
瓶子摔在了地上,晴心忍着痛,滚下床捡起药罐,央求门口的一个小宫女,为她涂上。
崔梦蕊破口大骂道:“你这贱婢,一点骨气都没有。你知道人家在药膏里放了什么东西?就敢往伤口上抹?你也不怕流脓淌水?”
晴心一言不发,任凭崔梦蕊不依不饶地骂她。
几个宫女和妃子,默默看着慕容芷凝离开怀仁宫的身影,站在院里三三两两地议论起来。
春杏扶慕容芷凝上了轿辇:“公主,你就是太善良了。她那样诅咒公主,我得告诉皇上去……凭什么把这帐算到公主头上?”
慕容芷凝长叹了一声:“算了吧!这宫里的女人,长期处在压抑中,不疯狂,就已经算是正常人了。春杏,你也看到了,她们过的日子,还不如你呢!都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在宫里却过着奴才都不如的日子。在外面说好听点,是皇上的爱妃,私下的辛酸,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遥遥再无回头路!”
采桑讨好道:“公主说得对。正是因为公主这样善良,才能每次都遇难呈祥!正是因为公主善良,她才会始终平平安安的,让皇上一直宠着她……”
慕容芷凝忧伤道:“靠男人的尊宠过日子,必定会患得患失的。再说了,我只是客居宫里,等姑母病情好转,我就要返回永宁去。就算将军不回来了,我也要在永宁,等他到老死。我答应过将军,不会乱跑的。”
采桑忧心忡忡道:“我觉得,公主未必出得了这深宫。再说了,将军曾经说过,他若是不能照顾你了,你把你托付给皇上……”
慕容芷凝道:“我又不是一件物件,怎么能说托就托?我不同意!”
春杏伤感到:“公主,就让皇上照顾你吧……他其实也挺可怜的。奴婢伺候他这么久,只有奴婢知道他内心的孤苦!两个孤苦的人在一起,不就可以相互宽慰了吗?”
慕容芷凝轻叹了一声:“后宫有这么多的妃嫔,皇上最终会找到一个适合他的女子。而我,和将军海誓山盟,必定要生死相随。你们不要劝我了,我终究是要离开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