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一 夏生(2 / 2)花开不晚首页

轻云望向来音处,皱眉:“是玉筝小姐,这几日马上就要到荀试了,先生给府中的小姐们布置了学业,今日小姐您本来是打算来小榭里弹奏练习来着,却说天热难耐要小憩片刻,小憩着就到了此时,”她担忧,“这会日已偏西,小姐我们还是赶紧回院子吧。”

真是该死,小姐睡着了就罢了,自己怎么也枕着石凳子也睡着了?轻云轻轻敲打了自己的脑袋。

哎,本来小姐的技艺就比不过玉筝小姐,要是此次旬试小姐还不过的话,那……

轻云内心一阵感叹后收了心思扶起林晚,俩人一前一后走向所住的院落。

林晚往后看了一眼石榭,一切那么真实又那么虚无。

旬试?

她记得未出嫁前的确每月下旬都要旬试,小公子们一般比书法学问,而小姐们一般比琴技女工。

此时是盛夏,出嫁时是秋季,所以说,她现在是回到了替嫁前的那段日子?

绣花鞋踏在石阶上,每一步都是那么真实,看着周遭的府苑,她心中既惊疑又乍喜。

自己真的重活了?

重活到了三年前,在被家族推出去代替备受宠爱的二妹替嫁之前?

她林晚本是林府的嫡小姐,可却是京城笑柄,空有嫡女之名,却无半点尊贵,母亲早逝,继母苛待,姐妹欺辱,更因一纸荒谬替嫁婚约,被推入深渊。

三年前,她带着委曲求全想要护住弟弟的决心,进入了那狼虎窝。

那侯府世子生性暴戾,稍有不悦,便施拳脚,侯府婆母更是世间罕有,百般刁难,无慈爱之念,对她的言行举止,皆挑剔不已,稍有不顺,便施以杖责。

在无数个黑夜里,剧痛袭身辗转难眠,她望着窗外的冷月,心中悲愤难鸣,她怨恨侯府的爹母亲,更加怨恨林府的她所认识的每一个人!

要不是她孤苦无依,为了重病的弟弟她怎么会被推出来随便嫁掉了呢?

要不是她那个人前才貌双全姿容秀丽人后自私歹毒的妹妹设计勾引国公之子不成反被风流成性的侯府世子看上,却被推入水被世子相救而丢脸,她又怎么会在继母的撺掇下,被爹一口答应所抛弃了呢?

要不是为了堵住京城诸人众口铄金,祖母也不会迫于风语将自己剔除于林府!

所以追根究底,上辈子她还是太弱了。

众人皆可侮,足下皆能践。

就算是府中别人犯了错,只要把她抛出去当一个替罪羊就好,因为损失一个对家族无甚帮益无母且不受宠的小姐来说,整个府邸并无任何利益损失。

所以,她是第一个被抛弃的棋子。

因为她母亲早逝,亲爹不疼,继母更是将她视为眼中钉,同府小姐小公子们都看她不起,就连府中的奴仆也不曾尊敬过她。

可是,凭什么呢?

林府今日之荣华,皆是阿娘用她的花术之技日积月累;林府之商行,实乃阿娘千辛万苦之所创;乃至林府宅邸,一砖一瓦,一梁一柱,皆由阿娘心血所筑。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阿娘筚路蓝缕,艰苦缔造。

而林家之人,心如狼虎,如何安然自得,无愧于心?

亲爹占尽了阿娘生前留下的所有财产,扶正了阿娘当年还怀着小弟时候就搭上的外室,于是等阿娘一死,整个林府便换了一个光景。

一路想来,林晚恨意骤起,面若寒霜,眸中似有烈焰燃烧,炽热而决绝。她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只因心中之痛,早已超越肉体凡胎所能承受。

她的唇边勾起一抹冷冽至极的笑,那笑中藏着无尽的恨意,她眸光所及之处,万物皆失色,唯有那恨,如火中燎原,愈演愈烈,不灭不休。

“既然老天让我重新来过,你们且等着。”

我们不死不休。

她的身影在日光下拉长,显得格外孤寂而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