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道S233自靛西县城蜿蜒至玉集镇,它溯澜沧江而上,最终穿越至青藏高原腹地,是三江并流区域内不可或缺的交通动脉。沿途风光虽旖旎,却因连绵不绝,让赵磊的双眼略感疲惫,他遂闭目养神,间或以心念窥探乾坤苑内,果苗与草坪的勃勃生机,翠竹与石碑间微妙的变化。
乾坤苑内,万物生长之速,乃外界十倍有余,短短数日,便仿佛历经月余乃至更久的光阴。草坪上,撒播的草种已尽数成熟,翠绿欲滴,宛如绒毯般铺展于肥沃黑土之上;而那精心移栽的百株果树苗,不仅尽数返青,更以肉眼可见之姿茁壮成长。
此情此景,让赵磊对乾坤苑的神奇力量深感震撼。随着园内植被的日益繁茂,石碑基座渐被青翠覆盖,超三分之二区域已换上新装,而那膝高的翠竹丛中,更是流转着勃勃生机与淡紫光华,预示着乾坤苑对空间发展的巨大推动力,让赵磊对未来充满了无限遐想。
相较于S225,S233或许因地处偏远且泥石流频发,路况更为恶劣,中巴车行驶其间,速度迟缓且颠簸不已。据赵磊经验,这段不足百公里的路程,往往需要中巴车耗时逾两小时方能穿越。
赵磊的故乡天心村,静卧澜沧江西岸,然自靛西县城至天心之路,澜沧江穿山越岭,水流湍急,难以觅得合适渡江之处。故而他需先乘车至玉集镇,再乘渡轮横渡澜沧江,随后辗转十几公里,方能重返天心村的怀抱。
昔日,赵磊曾在一本杂志中读到,有位从大山深处走出的学子,其求学之路,历经牛车、拖拉机乃至更多交通工具的更迭,方得以触及知识的殿堂。而今,他自己也在这条充满挑战与希望的道路上,继续前行。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包括客车与火车等,共同编织成一条通往大城市高校的漫长旅途。在赵磊的心目中,从天心村到繁华魔都的这段路,无疑是一段艰辛而漫长的旅程,其间的酸甜苦辣,唯有亲身经历方能深切体会。
自上次归乡已逾一年,天心村依旧保持着与外界沟通的原始方式——没有电话线触及的角落,手机信号更是遥不可及。家中的近况,多赖于族中叔伯赶集时,通过村中那部公共电话向父亲传递的零星信息。因此,对于村庄的最新动态,赵磊知之甚少,唯能安心的是,祖父母身体康健,无甚大碍。
他心中还挂念着许多:家中的大花狗是否仍健硕如初,能否继续展现狩猎英姿?今年山林间的核桃树是否迎来了丰收?而山上的野猪,是否还在侵扰村民,制造麻烦?
正当赵磊思绪万千之际,司机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遐想:“到天心村的,这里下车了!”赵磊闻言一愣,望向窗外,发现距离玉集镇尚有一段距离。司机见状,热心解释道:“新修了座钢索桥,现在不用绕道镇上过渡轮了。顺着这条砂石路走五百米就到。”
向司机道谢后,赵磊背起他那看似普通实则承载着归乡之情的背包,踏上了归途。公路对面,一块小型路标赫然在目,指引着“飞渡钢索桥”的方向,证实了新桥的存在。脚下的砂石路虽略显粗糙,却也让赵磊感受到了家乡交通条件的显著改善,要知道,在滇西农村,这样的路已属难得。
记忆中的玉集镇至靛西县城的老路,也曾是这般砂石铺就,直至新世纪曙光初现,方得水泥硬化。此刻,赵磊正沿着这条新修的砂石路,穿梭于郁郁葱葱的林间小道,即便正午阳光炽烈,林荫的庇护却让他感受到一丝丝凉爽。林间生灵似乎对他这位归人并不陌生,几只松鼠在枝头跳跃,以好奇而机敏的目光窥视着他,这份不期而遇的生机,瞬间驱散了旅途的疲惫。赵磊一走出树林,即刻被眼前的壮丽景观深深吸引!只见两座巍峨的峭壁如巨人般矗立,紧紧扼守着澜沧江的咽喉,江水在它们之间桀骜不驯地奔腾,百八十米的江面充斥着江水怒吼的咆哮,震耳欲聋的波涛声与四溅的白沫,无不彰显着源自青藏高原的磅礴伟力。
澜沧江在此段波涛汹涌,使得天心村上下游十公里范围内难以寻觅合适的渡口,导致西岸两乡、三十七个行政村、四万余名乡民不得不依赖上游玉集镇的渡口与外界相连。
然而,一座横跨两岸的钢索桥横空出世,为周边乡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便捷,其意义非凡。两岸各矗立着一座坚实的水泥平台,数十根粗壮的钢索横跨其间,其上铺设木板,构成了这座坚固的钢索桥。桥头,一座砖石构建的小屋静默伫立,像是守桥人夜晚的栖身之所,尽管此刻正午时分,门户紧闭,铁锁高悬。
赵磊在桥头碑文上细细阅读,得知此桥乃响应国家“村村通”政策,由滇南省市县各级政府合力筹措百万资金建成,命名为“飞渡桥”。读完碑文,他深刻意识到,这座桥或将成为推动家乡变革的重要力量。
踏上钢索桥,赵磊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忐忑,脚下的桥面似乎轻轻摇曳,脚底泛起阵阵微妙的酥麻感。行至桥心,他鼓起勇气向下望去,只见数十米深的江水翻涌,浪花仿佛触手可及,令人心悸不已。
在赵磊眼中,这座长106米、宽5米、由13根巨型钢索支撑的桥梁,与澜沧江的壮丽景色交相辉映,俨然成为一处不可多得的景观。如此现代文明与自然风光的完美融合,若加以妥善宣传,定能吸引众多游客慕名而来,为这片土地带来新的生机与活力。赵磊手握刚从存放空间取出的行李箱,步伐略显踉跄地穿越了那座曾经令乡亲们视为难以逾越的自然屏障——澜沧江上的钢索桥,稳稳地踏上了西岸坚实的土地。接下来,他的旅程是沿着一条蜿蜒的砂石小径前行约两公里,随后翻越一座小山丘,目的地直指天心村——一个深深刻印着他童年所有温馨回忆的地方。赵磊轻车熟路地踏上了那两公里的砂石小径,对他这位山路老手而言,这不过是场轻松漫步。更别提他那行李箱和背包,纯粹是装饰用的空壳子,里面啥也没有,纯粹为了走个形式。
不出半小时,赵磊就悠哉游哉地攀上了龙口垭,眼前豁然开朗,对面半山腰的天心村映入眼帘,仿佛是大自然精心布置的景致。滇西这地界,山峦叠嶂,平地稀缺,天心村的村民们便巧妙地在对面山头,一层层、一环环地“雕刻”出家园,整个村子宛如绿色织锦上的立体拼图,藏在郁郁葱葱的林海间,别有一番风味。
龙口垭,这个名字一听就带着几分传奇色彩,它是两条巨龙般山脉的亲密交汇点,地势之险要,让村民们索性称之为“龙口”,也成了进出天心村的必经之门。想当年,这里还设有关卡,守护着村子免受土匪流寇侵扰,是村民们心中的安全屏障。岁月流转,和平年代的到来让关卡失去了用武之地,渐渐被遗忘在历史的尘埃中,只留下断壁残垣,在风雨中诉说着过往的故事。
赵磊回忆起儿时,常与小伙伴们在龙口垭嬉戏,玩着“将军指挥千军万马”的游戏,那份纯真的快乐至今仍让他心头一暖。
翻过这道天然屏障,一幅壮丽画卷缓缓展开——一片广袤无垠的湖泊跃然眼前,阳光下波光粼粼,宛如无数金币在跳跃,闪烁着诱人的光芒。这“天心湖”,名副其实,它静静地躺在群山怀抱中,湖面如镜,映照出雪山巍峨、林海苍翠、村落宁静,构成了一幅动人心魄的山水长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