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众人听到秦穆姬这个说法，突然发现还真的是可行，毕竟是将国事变成了家事。

若秦室欺辱晋室嫡女，晋室确实可以利用这个事情大做文章，甚至举兵伐秦。只是秦穆姬以姑母的身份，那便属于长辈教训做了错事的晚辈。

质子圉看到这个姑母已经不遮掩对自己兄妹的恶意了，于是朝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浓痰：“你也配做我妹妹的姑母，我呸！”

啊？

谁都没有想到质子圉这么刚，更是一点情面都不给这位亲姑母。

“我当年以身救你父，你作为人子如此不记恩情，你是要做一个不孝子吗？”秦穆姬的脸色一阵铁青，旋即计上心来。

当年她带着儿女登台假装以自焚相要挟，这其实是百里奚给的主意，但在外人看来，正是自己这个举动才拯救了晋惠公。

现在自己以救他父亲的恩人自居，他质子圉敢无理对自己，那便是忘恩负义的小人，这种行径传出去又是败坏名声。

这……

在场的人看着这一场晋室内部的争吵，发现技术含量还挺高，特别秦穆一出手便抓住了质子圉的“死穴”。

姬妾担忧地望向自己哥哥，这一顶不孝的帽子太重了，甚至会成为阻止自己哥哥将来继承晋国国君位置的污点。

质子圉更加确信当年不过是一场戏，于是指着对方的鼻子骂道：“休提当年之事！今日我兄妹来秦为质，我被你冠以盗鹅之罪，今又诬我妹盗箫，逼得我妹险着跳井寻死，你自问心里可还有半点晋室亲情？”

“长辈之爱，有宽有严，今以严教导你们兄妹有何不可？倒是你如此不孝，不记我当年舍身救你父，不怕天下笑？”秦穆姬倒不生气，显得有恃无恐地反问道。

只要她咬定当年自己带儿女上高台，以自焚要挟秦穆公不许杀质子圉的父亲，这才有了晋国用河西五城和唯一的儿女换回晋惠公，那么她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高明！

蹇叔参与当年的谋划，自然知晓当年秦穆姬带儿女上高台自焚是怎么回事，此刻暗暗佩服这个女人颠倒是非的能力。

质子圉知道这个女人既当又立，于是指着对方的鼻子直接痛骂道：“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若是你当年真救得我父，何须晋室割河西五城，我为秦质，我妹为秦奴？今吾父日日自责，娘夜夜以泪思儿女，我堂堂晋室嫡子遭鞭罚，妹受辱欲投井寻死！你当年是救我父，还是害得我一家悲乎？若当年秦伯杀我父，今我率晋师灭秦，泉下一家四口相聚，岂不比如今更佳？今日之局，乃你这毒妇所害，我与妹没有如此之姑母，晋室亦没有汝等心向秦室之晋女！”

虽然当年大家都称颂秦穆姬舍身救弟，但秦国其实才是最大的获益者。

国与国之间其实没有那么大的仇怨，更多还是讲究利益。如果当年秦穆公真杀了晋惠公，那么两国便是国仇，晋国未必不能灭杀秦国。

要知道，即便秦国经过商鞅变法后的军事实力越来越强，结果面对三家分晋之下的赵国，亦是要时常吃败仗的。

“后生可畏！”

在听到这一番激烈的言辞后，蹇叔的眼睛猛地一瞪，显得难以置信地望向了质子圉。

秦穆姬以恩人自居，但质子圉却是点明他们一家不仅不是受益者，而且还是受害者，从而撕下秦穆姬恩人的假面具。

其实质子圉是上次交易的最大受害者，毕竟秦穆公当年真要杀害晋惠公，那么质子圉不仅不需要前来秦国为质，而且晋国国君的位置即刻会落到质子圉的头上。

你……

秦穆姬从小娇生惯养，虽然有心计，但很少有人跟她正面争辩，所以辩论一直都是她的弱项，此刻气得怒火直冲天灵盖。

质子圉得理不饶人，又是继续进行指责道：“你初嫁之时盗我晋室百里奚，今既为秦国国母，公子罃必为秦国下一任国君，所思所虑皆是秦国。休要再以晋室姑长自居，我晋室无汝等吃里扒外的晋女，今敢动我妹妹分毫，两国只能存一！”

这……

围观的秦室公族听着这一段信息量十分炸裂的话，纷纷变得目瞪口呆起来。

虽然他们早前听闻如今的质子圉擅辩，但看着他如此条理清晰将秦穆姬怼得哑口无言，亦是纷纷重新审视这个变得杀伐果断的晋室嫡子。

“西乞术，将他即刻给我拿下！”秦穆姬此刻被气得肝疼，指着驳得她哑口无言的质子圉怒声道。

质子圉看着西乞术想要上前抓拿自己，显得语出惊人地道：“怎么？你这是要改忠晋室，听从那个自称晋室嫡女之人的命令？若是如此，我作为晋室嫡子便代表晋室欢迎你投靠，素闻蹇叔为秦国贤相，想必你为人子亦不会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