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22章 回家(1 / 2)复国首页

彰德军节度使王饶在大梁城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府弟。从外面看,和一般高官府第没有什么不同。进了院子,满院都种着王饶夫人费尽心思从各地收来奇花异草,花草大多数在大梁难得一见,特别是东北角的仙人掌更是极为罕见。

这些仙人掌是王饶为讨夫人喜欢花大价钱从西域弄来的,起初大家都不知仙人掌如何种养,仆人们想到仙人掌是夫人心爱之物,照顾得极为殷勤,每天准时给仙人掌浇水,不多久,仙人掌根部就坏死了,最爱花花草草地王夫人心痛之余,重重责罚了养花的仆人。

王饶再次到沙州买来了仙人掌,这次才知道仙人掌是喜旱的植物。

一名中年太医站在仙人掌边,一人多高的仙人掌开满了漂亮的大朵大朵金黄色的花,这位中年太医也姓王名守愚,和王饶都是郑州人,五百年前应是同族。他是王府中的常客,对王夫人道:“没有想到仙人掌的花如此漂亮,和牡丹相比,也不逊色。”

王夫人是丰满的中年贵妇,高髻上插了一根金灿灿的黄金簪子,道:“服了王太医开的汤药,今天感觉舒服多了,王太医神技啊。听说皇后娘娘病重,不过有王太医在,定会药到病除。”

提到皇后的病,王太医叹了口气:“皇后生了病,御医房多次商议,大家束手无策。神技两字,愧不敢当。”

王夫人用手取下一朵凋谢的仙人掌花朵,道:“仙人掌品种不同,开花时间多在七八月,今年才过三月就开出如此美丽的花,真是天降吉祥。”她话锋一转,随意问道:“这次皇后的病情和去年相比如何?我们都在求佛祖保佑皇后快快好起来。”

宫中规距。皇后的病情太医们是不能在外面透露。王太医听王夫人说得诚恳,道:“皇后的病情比去年来势更加凶险。太医们只盼奇迹出现。”

王夫人久在宫闱间行走,知道宫中规距,她想问的事情其实已经问到了:“皇后确实病得不轻,能否治好还是个未知数。”

其实,王夫人打听皇后病情是有深意地,她的三女儿今年刚满十七岁,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小美人。巢国公王饶曾经请术士为家人判断吉凶,令王夫人惊喜万分的是术士一见到女儿便肃然起敬,道:“此女丈夫当是一国之君。”

王夫人对此深信不疑,而女儿丈夫要是一国之君,小女儿只能嫁给林荣。当赵皇后病重之时,王夫人觉得术士的话很灵验,女儿的机会来了。

能够为陛下做媒的,实在没有几人,寿安公主便是其中一人。

寿安公主是太祖的女儿,当令陛下的妹妹,殿前司都指挥使张永德的夫人。在大林朝,寿安公主是少数几位能在陛下身边说上话的贵妇。

在大梁城内和王夫人存在同样心思的贵妇当然不止一个。寿安公主的府中车来车往,十分热闹,进进出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贵妇们。

彰德军节度使王饶经历了三朝,在大林节度使当中算是老资格,极有威望声誉,有此深厚背景,王夫人自然是寿安公主的座上常客,经常受邀参加寿安公主的宴会及小型聚会。这次见公主,王夫人是为以后之事做好铺垫,带上两样别致的名贵首。

寿安公主后院,宰相范质夫人、前枢密郑仁诲夫人正和寿安公主一起坐在后院中赏花,吃点心,聊闲话。

寿安公主是大梁贵妇中的灵魂人物,不仅地位高,更是长袖善舞之人。王夫人落座后,寿安公主优雅地笑道:“我刚刚说起,大梁城内最懂赏花的王夫人没有到,我们三人赏花实在没了趣味,王夫人看这院中的迎春开得如何?”

王夫人进门之后就注意到院子里开得正盛的迎春花,道:“能在公主府中赏花是我的荣幸,公主这几株迎春花可用清、奇、秀、逸四字形容,古诗有云:金英翠萼带春寒,黄色花中有几般,凭君语向游人道,莫作蔓菁花眼看。这几句诗用来形容这几株迎春最合适不过。”

寿安公主高兴地拍手道:“王夫人不愧为花中仙子,我们只是觉得迎春花喜庆,却呤不出如此诗句。”

“我也算阅花无数,公主这几株迎春花,当得上大梁城内花魁。”王夫人的夸奖有小部分是拍马屁,大部分还是出自真心,寿安公主的这几株迎春花是凤翔节度使王景命人采自高山之上,确有不同凡响之处。

王夫人不动声色抢了范夫人和郑夫人的风头,范夫人和郑夫人也就觉得无趣。聊了一会,范夫人和郑夫人陆续告辞。

王夫人知寿安公主府中人来人往极多,赶紧趁没有其他人的机会,取出名贵首饰,道:“前一段时间,有几位回骨商人带来一块玉,他们称是于阗玉。我看这块玉不错,就打了一件玉搔头和一件玉燕,请公主鉴赏。”

玉搔头指妇女插髻的玉簪,据说汉武帝和宠爱的李夫人一起谈笑之时,忽然头皮发痒,便拿起夫人头上玉簪搔头,于是嫔妃们都把玉簪叫做玉搔头。

玉燕又称燕钗,是一种形似飞燕地玉制钗。洞冥记载:“神女留玉钗以赠武帝,帝以赐赵婕妤,至昭帝元凤中,有玉燕飞升天,后宫人学作此钗,因名玉燕钗,言吉祥也。”

玉搔头和玉燕在寿安公主眼中是平常之物,只是这两样首饰均由西域美玉打制,玉质油润细腻、色如截脂、精光内蕴,倒是十分少见。

王夫人见寿安公主眼中闪出一丝惊喜,知道公主喜欢,道:“西域美玉质地很出色,宝剑送英雄,美玉赠佳人,只有公主才配得上这罕见之物。”

寿安公主也没有推辞,道:“那就多谢王夫人了。”

正在此时,又有贵妇进了院子。王夫人达到目的,也就起身告辞了。

赵皇后病重之前,这些贵妇们成天嘘寒问暖,而最盼着赵皇后病死的却多是这些贵妇们,真心为赵皇后担心的,不过廖廖数人而已。

赵英回到府上后立刻给侯云策写了一封信,由孟殊派人送到凤州。

孟殊从凤州回大梁的时候,按照侯云策要求建立了一条传递消息的快捷通道:利用侯家商铺遍布全国的优势,以各地商铺为中转站,送信之人如交接力棒一样,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往下交,保证马不停蹄。

大梁城内重要消息能以最快速度传到凤州。

至于何是重大消息,则由赵英和孟殊两人把握。为防止消息失泄,消息一律采用密信写成,送信之人不能知道消息内容。赵皇后病重的消息,赵英和孟殊都认为是重要消息,快捷通道于是启用。

大梁到凤州的距离实在太远,尽管送信的人和马不断轮换,赵皇后病重的消息还是过了近十天才传到凤州。而此时,赵皇后又奇迹般挺了过来,病情得到控制,并慢慢好转。无数盼望着她早死的贵妇,再一次陷于失望之中。

侯云策接到消息时,看到赵皇后病重消息,沉默良久。

除了赵皇后病重消息之外,孟殊密信里还带来与杨光义有关的一条重要消息。

近期,杨光义一批军中青年将领结拜,结拜兄弟中有石守信、王审琦、杨光义、李继勋等人,除了将领之外还有一个叫做赵普的文官经常与杨光义接触,来往密切。

侯云策在殿前司呆过一段不长的时间,时间虽然不长,对于殿前司和侍卫司两司的重要将领却记得很清楚。石守信等人虽然官职不高,却是禁军中最有为的年轻将领,假以时日,这批将领肯定会掌大权。

他看着十兄弟名单想了很久,然后给孟殊写了一封回信,要求孟殊关注十兄弟之事,并且继续关注赵普。

自从郑州出兵到凤州以来,侯云策有一年半时间没有离开凤州,这一年半,杨光义凭借殿前司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迅速崛起,成为显德三年大林军最耀眼的明星,侯云策虽然先后击败大蕃人和回骨人,却因为是边境局部战斗而未引起广泛重视,其光芒渐被赵匡胤所盖过。

在集聚实力阶段,这个结果对侯云策总体上是有利的,不过在边境呆得时间太长,就是容易被中枢机构边缘化,人脉会慢慢降低,这对以后的复国行动肯定会造成一定影响。

想起复国行动,侯云策有几分迷惑。

从黑城单枪匹马回到中原时,他满怀复国大愿,如今做到了节度使,复国的念头却变得模糊起来。在政局没有发生变化之时,复国则意识大林内乱,必然是千万颗人头落地,大林边境也必然为外敌所趁。这一段时间黑雕军和大蕃、回骨军、西蜀军都打过仗,每战都胜,可是若是中原发生内敌,此消彼涨,这些手下败将就极有可能变成吃人恶兽。

思来想去,侯云策决定趁征南大战暂时告一段落之时,进京述职。

五月中旬,林荣收到锦书以后,同意侯云策请求。侯云策把四州军政大权交给石虎,带着钱向南和一队亲卫,踏上回大梁旅程。

六月三日一大早,天还没有完全亮透,归心似箭的侯云策便带着亲卫们出发了。天色尚早,修整得十分宽阔平整的官道上基本没有行人,五十多骑纵骑飞驰,倒也十分畅快。

西蔡河水和官道有一小段是平行的,西蔡河水静静流淌,冉冉升起的阳光发出千万条金光,照映着西蔡河水,景色怡人。

沿着西蔡河岸边走了不远,河岸边出现了大块大块的土地。一些衣衫破烂的百姓正在平整着土地,从这些土地的位置和田土的颜色来看,这必是霍知行利用西蔡河水造的淤田。

看着淤田,侯云策下了马。

侯云策正在规划在阶、凤、秦四州进行屯田制,四州地处边关,战事频,不少百姓内迁,土地荒芜得较多,这和高平之战后的郑州有些相似。目前按照侯云策的要求,四州地方官正在对四州人口和土地情况进行详查,等到详查结果出来后,侯云策就准备着手调整四州土地政策。

一个老农正坐土坎上歇息,举着土碗大口喝水,见到一群骑高头大马的汉子走了过来,就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老人家,别走,我有话问你。”侯云策提马上前,问道。

老人家没有停步,把四齿钉耙扛在肩上,顺着河岸想走开。

杜刚紧跟在侯云策身后,见老人无礼,呵斥道:“节度使问你话,快过来,你这人太无礼,是不是想吃鞭子。”

侯云策瞪了杜刚一眼,道:“我是侯云策,请教老丈一二。”

老人听到侯云策三个字,猛地回过头来,迟疑地问道:“你是以前的侯防御使?”

侯云策道:“在下正是侯云策。”

老人把四齿钉耙放在地上,跪在侯云策面前,两手拱合,俯头至手与心平,连续拜了两次。

侯云策翻身下马,伸手拉起老人。老丈前倨后恭候,知道定有原因,他问道:“老丈为何行此大礼?”

老丈没有回答侯云策的问话,对着远处的喊了几句:“你们快过来,恩公来了。”

听到喊声后,一些在土里劳作地百姓陆续朝这边走来。

老丈这才拱手答道:“我们都是前年从泽州逃难过来的,恩公在郑州城内开了粥场,我等才没有被饿死,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

侯云策记得这些泽州流民都分有土地,但是他们的土地没有在西蔡河边,于是问道:“我记得中牟县分给你们的田土是在黄河南岸不运处,不在这边吧。这些淤田应是去年夏天造好的,你们一人分了多少?”

老丈气愤地道:“这些淤田肥沃得紧,我们那里能够得到。防御使分给我们的那些土地,我们这些难民手中也没有剩下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