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之上,人来人往,一片祥和,连气温也像是暖了许多。
走在路上的陶掌柜,此刻琢磨着什么,目光闪动,带有斟酌之色。
婢女如画碎步紧跟,带有黯然,暗自咀嚼着失意。
这么如此低沉,好像并不应该。
因为她跟陈照拢共也就见过两次半面,怎么就这样黯然?
理由其实很简单,倒也不是说,跟他那边已经有什么牢靠的情愫,甚至于第一次见时,心里还感觉委屈,只觉自己被送出去为妻,将来会过得凄苦。
所以,现在这般情绪,其实就是身为奴婢,不敢期盼太多,加之又有了点先入为主的观念,所以情绪才被带着跑起来,不知不觉里,有点点陷进去。
‘现在这样子,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回到以往之时,再带着不安,等待新的安排,看能不能得个还算好的归宿……’
小小女子,卑微奴婢,不敢奢望。
只是,连续两次都没被主家送出去,这是否意味着自己没有价值?
正担忧着。
“如画。”
陶掌柜这时候斟酌完毕,开口唤了一声。
“老爷有何吩咐?”
情绪还没有转过来,口中已经下意识发声。
如画本身是紧随着才转过神来的。
然后就听到这样一句话。
“你接下来,不用在酒楼里做事了。”
瞬间,她的脸色就变得煞白,大太阳下,只觉手脚冰冷,仿佛回到之前的寒流夜里,缩在床褥中瑟瑟发抖的境地。
这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没用了?
要转卖给别家?
陶掌柜之前收集城里各方消息时,她可不是没有留心过,这城里高门大户,别家别院里的奴婢,又能有多少过得好?!
像她这样年轻貌美的,那更是处境艰辛,万一碰到个差点的主家,真的是家主粗暴,主母嫉恨,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遭遇……
一看这边越想越煞白的表情,陶掌柜也知道自己好像说得有些问题,于是又接着开口道:“我是想说,要给你脱了奴籍,让你恢复清白自由身。”
“脱,脱奴籍?”
如画有些磕巴,因此稳下神来,眨着眼睛,立刻转过脑筋,“老爷的意思是,要婢搬到陈公子的左邻居住?”
“没错,既然贤侄不想招奴仆,那么不要奴仆就行了。”
陶掌柜这招是为曲线救国,实在是斟酌过后,还是不想放弃拉近彼此关系的念头,因为他越想越觉得,陈照往后必定大有所为。
尤其是他突然豪掷百两,求购香料等物,可谓靡费的行为。
当然,也有些许额外的考虑。
“如画,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不说视如己出,也算对待还行,只是,你往日里总有些提心吊胆,小心翼翼,我便寻思着,或许是时候放你离开,正巧,贤侄那边是个良人不假,当然,也得看看你的意思。”
“老爷,我……”
“你看,又是这样。”
看着对方急于辩解的样子,陶掌柜抬手止住这话头。
双方暂时陷入沉默,周围人来人往,在低下头思索的如画瞥去,都像是变得有些模糊。
陶掌柜不像在说谎考验,那么,真的要脱离奴籍吗?
虽然往日总提心吊胆,生怕将来没有个好的着落,好吧,现在其实也是这样,因为平头百姓也不是好当的,更何况她这种在本地没有根基的异乡女子?
脱离了四海酒楼,或者说,脱离陶家的束缚,也等同于脱离陶家的庇护,将来时间一长,难免这些许情分会变淡。
再者说,陈照那边就真的是良人吗?妾未有多少实意,郎亦无甚念想,将来……
总之就是,想到不可预测的将来,一时间彷徨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