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此时,下课铃声响了。肖老板立刻站起身,声色俱厉警告曾华:“后生奶仔,乱嚼舌头要烂,乱说话会死。”
“我听的一定烂在肚子里,”曾华神情凝重,连连点头,“何况,肖老板什么都没说。”
曾华来到门口结账台,扫码支付了130块钱。肖老板娘面色惊喜,用媚眼瞟了曾华一眼,抿着嘴唇微笑。
曾华拎着一大袋食品出了小卖部,驻步凝视操场上天真无邪、活泼可爱的学生,表面上淡然平静,内心的愤懑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无比剧烈地冲击他宽厚的胸膛。黄军楚之流把学校办成腐败窝,把学生当成待宰的羔羊,用卑鄙的方式,造孽的手段,不仅从学生嘴里抢食、夺食,还喂食毒食,丧心病狂地摧残祖国的花朵,良知泯灭地捣毁各个家庭的希望和未来。
如此蠹虫,如此人渣,不除不足以平民愤,告慰先烈前辈。曾华攥紧拳头,牙齿紧咬,双腮隆起,暗下决心:纵有千难万险,刀枪剑戟如林,他都无所畏惧,尽快斩断学校的黑色链条,清除腐败毒瘤,还校园朗朗晴空,让孩子们健康茁壮成长。
曾华提着食品袋,信步向学生食堂走去。
学生食堂侧面有一个垃圾池。池内各种垃圾堆积如山,已经开始发酵,一股股恶臭直扑鼻腔,刺激着鼻孔内每根神经,让人感到一阵窒息。曾华伸出手捂住半边脸和鼻子,快速通过垃圾池。
曾华走进食堂,见几个衣着各异的工作人员正在忙碌着。他驻足环视食堂:霉迹斑斑的墙壁,呛眼刺鼻的腥臭味,油滑腻腻的地板。消毒柜门玻璃破损,食品原料仓库门敞开,几只苍蝇嗡嗡叫着,悠然自得地飞来飞去。
一个穿着黑色工作服的师傅在摆弄一台搅面机。曾华走近一看,面团糊黑漆漆的,发酸发臭,居然是给学生做馒头用的面粉。
曾华用憎恶的眼神瞥了一眼心无旁骛的师傅,快速离开。他的心情坏到了极顶,一刻也不愿呆在这伤天害理的邪恶之地,生怕自己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把食堂的东西掀翻,把这群人畜揍个鼻青脸肿。
出了学生食堂,曾华长长嘘了口气,怔怔望着对面的二栋教学楼。教室通体白色,高大圣洁,不时传来老师抑扬顿挫的讲课声,学生朗朗的读书声。操场上,有的学生打蓝球,有的学生打乒乓球,几簇学生在追闹、嬉戏。
看着天真浪漫的学生,曾华不知为何,竟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负罪感,仿佛食堂那不堪回首的一幕是他造成的,他就是罪魁祸首。他使劲地晃晃头,右手空握拳头,用力砸着隐隐作痛的脑门上。须臾,他又感到胸口象被一团棉花堵住了,透不过气来,憋闷难受,心脏毫无规律地砰砰乱跳。他不敢乱动,恐怕晕厥倒地,只得闭目呆立。
两分钟后,曾华感觉脑海里食堂的龌龊画面终于潮水般地退去了,胸中的棉花烟消云散,心跳恢复正常。他深吸一口冷空气,用力长长吐出,眨眼间感觉通身舒畅,头脑冷静。他知道自己来的目的,小卖部、食堂的丑陋是意外收获。饭只能一口一口地吃,事情一件一件去做,这样才能把坏根连须刨起,毒瘤彻底清除,一劳永逸。
孩子们,对不起了,再受一两天苦吧,曾华安慰自己。
曾华来到学校办公楼,向一个老师问清了校长室所在的楼层。到了办公楼二楼,老师们都上课去了,整个楼层很安静。他找到校长室,见门大部分虚掩着,正欲伸出手指敲门,里面传来了一阵怒吼声。曾华停住半空中的手指,侧耳细听。
“欧阳灵怡,你是干什么吃的,这点事都做不好。”一个粗野的男声传出。
一个细柔的女声说:“欧阳校长,年年造假,我,……”
“闭嘴,”欧阳校长粗鲁地打断女人的说话,“县教育局组织三、四年级期中抽考,不拿五、六年级的学生顶考,成绩差怎么办?你这个教务主任负责,还是我这个校长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