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沉香愣在原地,是因为那朝她们走过来,一身墨色衣袍的男人,正是昨儿不知什么时候从她房间离开的赫连神溪。
姚裳第一次看到赫连神溪,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生的那样一双讳莫如深的眸子。深邃,好似黑蓝的深海,即便风平浪静,已然能叫人望而生畏。那种一不小心就会翻身跌入海中,身边再无救命稻草,只能眼看着自己一点点被吞噬,最后葬身海底。
这种感觉,实在叫人好受不起来。
她眉头微微皱了皱,同时将沉香往自己身后拽了下,轻声道:“我没在关内看到过他。”
沉香看着姚裳这般紧张动作,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只好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你真是我好姐姐。”
姚裳这才有些缓过神来。此时赫连神溪已经走到两人面前,黑眸在姚裳身上停留一瞬,遂即转向沉香,直言道:“怎么不多睡会。”
沉香眼角一跳,径直偏头去看姚裳,果然,她听到赫连神溪说这话之后,明显也吃了一惊。同样偏过头,一脸探究且不可思议地看向沉香。
所以,她就不能和赫连神溪产生什么交集。不然不知自己,就连周围的人,都得被弄到神经衰弱。
想罢,沉香闭眼,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俨然一副放弃抵抗的模样,沉默了下,她睁开眼,扬起一张灿烂的笑,道:“小裳啊,我给你介绍一下。”上前一把抓住赫连神溪的胳膊,将他拽到姚裳面前,道:“这是赫连神溪,西域王庭二王子,也是我……”
“家人”两字还没来得及说,就听着头顶传来另一道男人声音,低低沉沉,却又明显带着一丝调达的笑,将她的声音径直压了下去。
那声音道:“也是她未来的夫君。”正是赫连神溪……
赫连神溪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姚裳因为墨凌风而产生的尴尬情绪,却直接让城楼上的气氛上升到了更高一级的情况。
面对着一位自称沉香未来夫君的男人,姚裳半张着口,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全然忘记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便是沉香本人,听着他这话,都犹如五雷轰顶一般!脚下一软,人直接撞在赫连神溪身上。幸而赫连神溪眼疾手快,或者说早有预料,长臂一挥,将她顺势揽入了怀中。然后,任凭她怎么挣扎,也出不去了。
姚裳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场景,好似做梦一般。直到感觉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这才恍恍惚惚回过神来。
但看着赫连神溪和沉香的模样,仍有些觉得不真切,一阵头重脚轻。便听赫连神溪态度颇为礼貌地对她伸出手,客气道:“我听说你和麒儿结拜了。那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还请多多指教。”
姚裳不受控制地伸出手,一字一顿道:“客气,客气了……”
之后的整整一天,都是恍恍惚惚。
便是到了最后,他们出奇兵将韩冒的军营围了个严实,与假叛军里应外合,生擒叛军几位头领。最终将所有党羽全部缉拿,等等所有事情,她都是云里雾里,不知道怎么完成的。
也是因此,两军交战时,她险些被敌军从战马上刺下去,幸而墨凌风及时相救,这才免于丧命。
当然,她对这些到底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仍是完全分不清楚。
这种状态维持了一天,直到第二日早晨,她睁开双眼,这时才将所有事情整理清楚。同时在早饭桌上,接受了墨凌风完全不留情面的批评。
原因很简单,她作为一个剑士,竟然能在与敌人交手时候走神。对此,姚裳无言以对。
相反沉香,则是看着两人一个责备一个聆听的模样,心花怒放。好像看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
就赫连神溪的话来说,当时她脸上的笑容,就像是青楼里的老鸨用姑娘傍上一位金主时候,露出的邪恶笑容。见钱眼开又春风得意。
当然,这便都是后话了。
这日清晨,吃过早饭,大家简单收拾后准备去探望一下始终没来得及见面的平津王韩汤。因为得知韩冒大军被击溃,加之墨卿竹的妙手回春,他的状态眼见好转。
路上,沉香撞了撞姚裳的胳膊,小声道:“我说小裳啊,凌风哥哥方才在饭桌上对你那般严厉,你怎么也不辩解个一两句。虽说在座的都是咱们亲人朋友,但谁还没有个面子呀,何况是你这个女中豪杰的姚四小姐。”
姚裳一听沉香这番话,险些吓得趴在地上,忙伸手去捂沉香,一面偷偷去观瞧走在前面的那抹玄色背影。见他并未回头,这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嗔怪道:“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