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衿尚未回过身,便已经辨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声音很熟悉。
因为,她不止一次听过。
而且,似乎每次听见对方的声音,都不是什么太过愉快的记忆。
苏子衿和慕臻一起齐齐转过身。
见到他们身后,俏然而立的卓然,苏子衿清冷的眸底没有半分意外。
卓然从来都很擅长利用自身的优点。
她很清楚,因为常年部队训练的缘故,她的肌肤并不算白。
因此,不管在任何场合见到她,总是很难见到她穿着一身明艳的服饰,或者是浅色的服装。
像今天这种齐聚云城权贵和名媛的场合,卓然当然更不允许自己的穿搭出现任何的失误。
利落干净的短发,用发胶全部都固定定型,右耳上一只黑色耳钉,一身黑色的小西装套装。
上身是小西装,下身是时下大热的阔腿。
最大的亮点,还是在她小西装的深v设计上。
横看成岭侧成峰。
将男性的帅气和女人的性感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犹如一把出鞘的匕首,英气勃发,倨傲难驯,足以激发任何一个血性男人的征服欲。
更因为她是站着,苏子衿是坐这的缘故,无形上,气势便压过苏子衿一头。
卓然显然很满意这样的效果。
“苏小姐,阿四。
晚上好。”
唇边的笑容扩大,卓然倾下身,张开手臂,弯腰打算给慕臻一个拥抱和贴面吻。
在帝国,贴面吻是一种极为寻常的社交礼仪。
慕臻伸手抱了抱卓然,却在卓然吻上他脸颊时,微微偏了偏头。
卓然身形一僵,但也仅仅只是一瞬而已。
她很快便又恢复了自然。
卓然站直了身体,态度熟稔地和慕臻打趣道,“怎么?
是怕苏小姐介意吗?
苏小姐应当不至于这么小气才是。
你说是不是,苏小姐。”
说罢,卓然转过头,巧笑嫣然地注视着了苏子衿,眼神中未必没有挑衅的意思。
通常,在这种社交场合。
面对这种挑衅,为了表现自己的得体大度,即便是介意,许多女性也只能暗自气到内伤,面上还得保持微笑。
毕竟,谁愿意当众承认自己介意,成为他人茶余饭后讨论的小气之人?
苏子衿和这位卓小姐此前从未有过交集。
倒是这位卓小姐每次出场,都令苏子衿印象颇为深刻。
苏子衿不必想,也知道对方对她的敌意因何而来。
来者不善。
她却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面对卓然挑衅的眼神,苏子衿毫不避讳地坦诚地点了点头,一双清冷的眸子澄澈如青天碧月下的那一捧湖光水色,“我是介意。”如果只是礼节性的贴面礼,苏子衿当然不会介意。
但是这种含了调情和挑逗的亲吻,抱歉,她没有办法不介意。
苏子衿是如此地坦荡,承认她的“小气”。
饶是一派八面玲珑如卓然,此时脸上也现出少许的微愕。
反观慕臻,因为苏子衿的这一句话,男人从来漫不经心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炙热无比,转头看向苏子衿的眼神,潋滟的桃花眼底盛着满溢的浓情蜜意。
苏子衿察觉到慕臻的视线,也在这个时候转头看着他。
两人之间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眼神交流自然而然,无形中形成一种两人独有的默契。
卓然被完完全全地被挡在这份默契之外。
卓然这个时候,无端恨起今晚无法陪她一同前来的时渠。
如果时渠能够陪同她一起前来,她又如何只一人“孤军奋战?”!
慕臻和卓然的身份摆在这里,早在卓然开口说话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以前,在云城,谁不知道卓家千金才是慕臻心头的独一份?
纵然这位风流少帅,身边的莺莺燕燕来去无数,这么些年,最长久的,还是卓家千金卓然?
今天慕臻意外地带了一张极为新鲜的新面孔出席,而且瞧着季家人的反应,竟是早就带对方见过家长的意思,毕竟及家人脸上没有半分意外,而且一个个都给予了足够友善的回应。
现场的人大都不曾参加过温遇和季姗姗的婚礼,不曾目睹慕臻在“海伦号”上对苏子衿的那一番浪漫告白,对于此已经足够大跌眼镜,原本听见这位苏小姐对卓小姐半点不给面子的回击,以为慕少多少会露出几分不郁,不曾想,那位脸上不但没有半分不高兴,瞧着似乎还挺欢喜?
人们对苏子衿在慕臻心目中的位置有了全新估量的同时,看向卓然的眼神也就多少有些同情。
卓然插在西裤里的双手握成拳。
在来之前,卓然是料定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以慕臻一贯的绅士,当然不会给自己难堪。
何况,不过是个贴面吻而以
她不认为慕臻会拒绝。
卓然是有备而来。
可她到底是失算了。
她没想到,慕臻会真的当众将她的面子揉碎了,丢在地上恣意践踏。
苏子衿不按常理出牌的回答,也令她感到了自取其辱的难堪。
此前,人人都说慕四对她是独一份。
在苏子衿出现前,对此,卓然从未怀疑过。
否则,何以解释阿四可以跟任何人上传,唯独拒绝她的亲近?
不是把她放在心尖上,唯恐负了她,又是什么?
是苏子衿的出现,令一切都改变了。
原本只要休假,就会热衷于各种热闹场合的阿四不见了。
圈子里开始传,帝国最风流浪荡的公子哥慕四,这一次,是真的栽了。
栽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从此风流浪荡的公子哥从良,也过上宜家宜室的生活了。
而那个令浪荡的公子哥收心的那个女人,不是她卓然。
七岁时一见钟情,十六岁那年追随他的脚步,进入军营。
为的,不过是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凭什么,凭什么守了那么久的男人,要被一个凭空冒出来的男人捷足先登?
卓然未必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唯有感情,是最难讲究先来后到的一件事。
有时候,即便你占尽天时地利人和,那个人心里若是没有你,你便只能一败涂地。
要她知难而退么?
不。
慕臻是天生就该属于她卓然的男人。
苏子衿,不过是中途从她手中盗走罢了。
迟早,会有归还的那天!
登高跌重。
苏子衿。
njy你最后的欢乐时光吧。
因为,迟早,我会将你从这云端重重地坠落。
跌入尘土,碾落成泥。
“苏小姐说笑了。”
卓然云城名媛的称号不是假的,她面带微笑,一句说笑,便将苏子衿那句“我是介意”的冷硬化了去,也很好地给自己架了往下走的台阶。
施施然,从两人的前面走过,从容得体,面上不见半点难堪。
“卓小姐也是你过去的众多女友之一?”
苏子衿注意到,卓然的位置也是在第一排。
座位就跟他们隔了几个位置而已。
只是她那个位置,明明从另外一边入场,要方便一些。
这位卓小姐却是绕了大圈,刻意从他们面前走过
联系到她之前几次见到慕臻和这位卓小姐的互动,苏子衿不得不多做联想。
她不是一个执着在过去的人。
慕臻曾经跟什么人交往过,那是他的过去,是过去的他的自由。
她不会因为他过去所做的事情,就对现在的他妄加指责。
如同,她的过去,也有一个温大哥。
但是,如果现男友过去交往过的女友太多,类似这种旧爱上门来挑衅这种行为的次数发生太多次。
她还真不敢保证,是否每次都能有这么良好的心态。
何况,她刚才也并非说笑。
注意到苏子衿微妙的措辞。
男人眉峰微挑,侧过身,在她的耳畔道,“没有过去,众多,以及之一。
只有现在跟唯一。”
在苏子衿微讶的目光注视下,慕臻他握过她的手,拉着她的手,覆在他跳动的胸口上。
他说“这颗心,只有且为一个人心跳过。
她就是我的那朵,全星球最独一无二的,小玫瑰。”
“咚咚咚”
苏子衿听见,这一刻,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速度。
如同在“海伦号”上,被慕臻明确告白的那一次。
那是第一次,她失序的心跳,令苏子衿终于确定对慕臻的心意。
而这次失序的心跳,告诉了她。
原来,她远比自己想象中得要来得小气。
原来,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其实还是介意他太过繁复纷杂的过去。
所以,在这一刻,当得知没有所谓的过去,众多,以及之一时,才会心生欢喜,情难自抑。
一只温热的掌心,覆上她的眼睛。
苏子衿长长的睫毛眨了眨,表示内心的不解。
掌心像是被两把小刷子刷过,痒痒的,麻麻的。
慕臻在心底骂了一句草。
耳边隐隐能够听到乐器被摆放上台的声音。
苏子衿猜测,应该是音乐演奏会是要开始了。
在逐渐响起的古典交响乐中。
她的手,被男人拉着,往下。
只听男人用一种谈论天气的语气在她的耳畔低声地道,“媳妇儿,我石更了。”
后来,苏子衿在网上看见对那场精彩绝伦的演奏会铺天盖地的盛誉。
然而,苏子衿对于那天晚上音乐家们到底演奏了那几首曲子,是否真的如同媒体报道那样精彩绝伦却是半点印象都没有。
因为那一整晚,她耳畔响起的全是男人暧昧的,低沉,撩人的喘息声。
精致的节目单,昏暗的灯光,激昂澎湃的乐章,成了他们做坏事的最佳的盟友。
散场的时候,苏子衿和慕臻并没有和大家一样立即起身离开。
他们继续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苏子衿脸上的红晕未退。
她的掌心留还有男人炙热的,粘稠的余温。
有人经过他们的身边,陆陆续续的跟他们告别。
苏子衿坐姿端正。
心如擂鼓。
苏子衿此生,从未有过如此紧张的时刻。
害怕其他人会闻出空气当中的气味,害怕,有人会从她紧绷的身体,发现什么端倪。
每次有人经过的忐忑不安。
走过去以后的如释重负。
心情犹如坐过山车般,急剧地高低起伏。
终于等到人潮都褪去。
趁着打扫卫生的阿姨没注意,慕臻不急不慢地将裤子的拉链拉上。
他一只手,握住苏医生的妙手,吻了吻她的掌心,“媳妇儿,你今天晚上的表现棒极了。”
清冷的眸子染上愠色,是耳根都红透了,苏子衿大力地抽回自己的手,面无表情地道“滚!”
苏子衿疾步走出音乐大厅。
男人没脸没皮地跟了上去。
自知今天撩得过火的男人,全程安分地跟在身后,没有再继续作妖。
脸上全是餍足。
不得不说,苏医生妙回春。
如今医术是渐入佳境了。
当然,明礼的音乐指挥得也很妙。
每次地高潮迭起,都是那样地恰当好处,相得益彰。
慕臻脚步轻松,两手的手指在大腿两侧轻拍着节拍,哼的尽是今天演奏会上的名家曲子,哼的全是对这个美妙夜晚的无限回味。
苏子衿分明觉得自己今天晚上什么都没听入耳里,可男人这么时断时续地轻哼,她竟然也多少记起了一些。
甚至记得在那首曲子时,男人压抑的,微喘的气息声,以及在这首曲子时,男人变得急促的,热烈的粗喘声
是被鬼迷了心窍吧?
否则,怎么会在那庄严的音乐大厅,在那帮高雅的乐声中当中,只是因为男人一个软软的眼神,便理智全无,陪着一起,做如此疯狂,荒唐的事情?
后面那只“讨厌鬼”还在恼人地低低地哼着曲子。
苏子衿倏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终于忍无可忍地道,“闭嘴!”
苏子衿和慕臻没有马上离开胡桃音乐厅。
而是在离开前,去了一趟后台。
慕臻订了花束,在演奏会结束后,花店的工作人员会自动送去季明礼休息的后台。
尽管已经托了人送去花束。
季明礼这次的演奏会大获成功,又给他们两人大方分别赠送了五张票,于情于理,他们还是应该亲自去一趟。
苏子衿去了后台后,再一次感受到了季明礼这个天才音乐家的超高人气。
祝贺季明礼演出成功的花束挤占了后台道路的通道,人走在期间,像是穿梭在花的海洋里。
当然,期间苏子衿偶尔零星也会瞥见其他音乐家的名字。
只是相比起季明礼的超高人气,那些零星的名字,犹如沧海的几粟,对比鲜明。
大部分演奏家的休息间都是公用的。
只有像季明礼这样的这样成名已久的音乐家,才拥有自己的独立休息间。
音乐厅的后台并非人人能进。
大部分的粉丝都会被音乐厅的工作人员给拦下来。
慕臻靠刷脸,一路在后台畅通无阻。
苏子衿跟这慕臻来到季明礼的休息间,被门口人高马大的保镖给拦了下来。
季明礼全球演奏会都办了许多次,慕臻有时心血来潮,就会专门飞过去,听一场音乐盛宴,再去后台调戏调戏生性害羞、守旧的大侄子。
季明礼身边的工作人员全知道,这位看着不比他们大的俊美男人,是他们的亲小叔。
季明礼长得好看,为人绅士有礼,待人亲切,浑身上下充满着一股禁欲的气息,眼神还有那种音乐家特有的干净和澄澈,难免会有不长眼睛的男男女女疯狂地往上扑。
更有人异想天开地提出要包养他。
季明礼身边的工作人员就亲眼见过一回,慕臻是如何整治那个不长眼的权贵的。
季明礼工作人员对慕臻是又敬又怕,见到这位煞神,倒履相迎还来不及,哪里还敢拦他?
这还是头一次,慕臻被人给拦下来的。
季明礼没有雇佣保镖的习惯。
今天第一排中央坐的是谁,苏子衿没去注意,慕臻却是事先就知道的。
第一夫人贝拉。宋是季明礼的音乐迷这件事,在圈子里也是人人皆知,并非什么秘密。
心里对里头之人的身份已隐隐有了猜测。
季明礼已经从父亲季封疆口中得知,那位这次是陪着夫人贝拉。宋来云城度假的。
既然宋闻均夫妇在,那么那位他那位任性的外甥女很有可能也在。
如果说,慕臻原本对见到季明礼这件事有那么七、八分的兴致,那么当猜出里面是谁之后是谁,以及莎乐美也很有可能在之后,就彻底失去了兴致。
身后响起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
“四少。
对不住。
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
有一位很重要的贵客在接见明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