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二章 胆大心细(2 / 2)天玄地黄录首页

来歙淡淡道:“你们三个,到我跟前来。”

王涉略感诧异,当下双手抱胸,静观其变。刘秀他们虽有些莫名其妙,但也只能依言行事,对方那凌厉的眼神,令人没有反抗的勇气。

来歙贴着他们三个走了一圈,朝王涉摇了摇头,道:“不是他们。”

王涉道:“来绣衣为何这么肯定?你只看了他们几眼而已。”

来歙道:“不是看,是闻。”

王涉道:“还请来绣衣明示。”

来歙往身后一名手捧木箱的卫士招了招手,等那人到了跟前,他轻轻将木箱打开,微笑着道:“卫将军,你过来闻一下。”

“你这什么意思?”

“周将军是在天禄阁被害的,那里常年铸钱,有一种极浓的铜水味道,但凡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身上的衣物就会染上这种味道,经久不散。”

王涉走了过去,闻了闻箱子里的东西,点头道:“不错,凶手是从那里出来的,这外袍上果然有一股铜水的味道。”

“事发当晚,凶手便已暴露,一直被追到了太学府,然后消失。你们当时就将太学府周围封锁,而早起的博士弟子也很快就被你们全部抓回,因此,凶手若是在这些人当中,他是没有时间洗浴的,光脱下一件外袍,瞒不过我的鼻子。”

王涉一脸佩服地道:“不错,来绣衣果然名不虚传。”

“他们三个,身上没有这种味道,卫将军不必跟他们计较。”

“可他们三个意欲逃跑,却也不能放纵。一番花言巧语,能骗得过我吗?”

刘秀道:“这来绣衣也说了,凶手不是我们,你胡乱抓人,我还没跟你计较哩,卫将军就可以胡作非为吗?”

王涉一时语塞,岔开话题道:“刘秀,大司空交代的事,考虑得怎样了?”

来歙一惊,失声道:“你叫刘秀?”

王涉哂道:“他确实叫刘秀,是南阳郡人,与国师公同名哩。”

来歙突然来了兴趣:“南阳哪里的?”

刘秀见对方明白事理,对他颇有好感,当下抱拳道:“在下蔡阳县人。”

“哦……蔡阳县有个叫舂陵的地方,你可有耳闻?”

“我就是舂陵的。”

“这么说你是舂陵侯一脉的,你父亲是哪一位?”

“先父名讳一个钦字。”

“哎呀……说起来咱们是亲戚。家母是舂陵人,论起辈分,还是你姑祖母。”

“啊……早些年听族里的长辈们说起过。表叔在上,请受侄儿一拜。”

强华兴奋地道:“文叔,原来你在京城有这么厉害的表叔,怎么不早说呢?”

刘秀道:“这不一直没有想起来嘛。”

邓禹忽道:“等会,你……莫不就是誉满京城的来歙来大侠?”

来歙笑道:“大侠不敢当,是江湖上的朋友抬爱,胡乱叫的。没想到连你这么一个小娃娃也知道我的姓名,真是虚名累人啊。”

这会连刘秀也有些激动了,快语道:“我之前只听说过,京城有位明断是非,剑术无双的来大侠,没想到竟是我表叔。”

那边王涉有些不耐烦了,干咳一声道:“来绣衣,你看我们是不是先办正事?”

来歙道:“对,对。我一时高兴,竟把正事忘了。卫将军,麻烦你把关在这里的人一个个叫出来,让我闻一闻便成了。”

王涉想了想,问道:“这样真的可以吗?这都好几天过去了,万一铜水的味道被汗味盖过了,你闻不出来怎么办?”

“这你放心,我之所以对断案略有所长,也是因为有胜过常人的嗅觉。”

“好,那就有劳来绣衣了。”王涉朝身后道,“快去安排。”

几名卫士应了一声,和那两名狱卒一起去了。

这时,刘秀试探着道:“卫将军,这里没我们的事了罢?”

“谁说没你们事了?打伤狱卒的事还没跟你们算账哩。”

来歙道:“卫将军,何必跟几个晚辈一般见识?别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了,等这里的事情一了,我们去太学府附近察看一番。”

王涉道:“周将军的案子我不追究便是了,但他们打伤狱卒是不争的事实,来绣衣莫不是刚认了亲戚,这便要徇私?”

“卫将军,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这里的事情,现在应该由我来做主。”

“嘿……来绣衣你……”

“与本案有关的事情,由我全权负责,出了问题我也一力承当,绝不拖累卫将军。不只是他们三个,一会等我检查过后,没有嫌疑的人,都要放出去。”

“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放错了人,大司空怪罪下来,可不得了。”

“我不仅要将这里的人放了,太学府那里的守卫可能也要撤掉,我们要尽快恢复太学府的秩序,令凶手麻痹大意。”

“万一放跑了凶手怎么办?”

“不是真的撤掉,我会暗中派人盯着。如果一直重兵把守,对方哪敢露面?”

“这倒也是,不过你能肯定凶手一定会再出现?”

“我不敢肯定,但至少有这可能。你想啊,人家既然盗了宫里的东西,就会尽快想法子逃走,一直躲在太学府,毕竟有风险,天天担惊受怕的,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啊。”

王涉想想也是,当下默然点头,朝刘秀他们挥了挥手。

刘秀三人喜出望外,告辞而去。

来歙沉吟片刻,忽道:“其实,我觉得凶手还留在太学府的可能性并不大。”

王涉诧异道:“凶手很明显就是太学府里的人,所以才逃往那里,只不过那晚被我们追得太紧了,才暴露了身份。如今太学府一人不少,对方肯定就隐藏在这些人里头。”

来歙道:“一定程度上讲,这合符情理。太学府弟子众多,即使暴露了身份,也没那么容易被找出来,无形中给了对方有恃无恐的底气。”

“对啊。”

“但这也不是唯一的可能性,我们现在所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相。”

“除此之外,难道还有更合理的解释吗?”

“有。如果凶手本来就不是太学府里的人,那晚就逃走了呢?”

“这没道理啊,藏在野外不是更安全吗?为何冒险去太学府兜一圈?”

“说不定这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也可能是一个意外。”

“这倒也有可能。若真像你说的这样,就麻烦大了,凶手既已逃出了我们的视线,如今天下之大,去哪里找啊?”

“卫将军也不要太过气馁,凶手可能就藏在京城里也说不定。”

“这……对方会这么蠢?”

“若是对方在京城里有一个正当的身份又如何?”

王涉大吃一惊:“你为何会有这么大胆的想法?”

“我有一种预感,既然后来又发生了十余起命案,说明这事还没算完,对方可能没有离开京城,接下来还会有所动作。”

王涉呆了半晌,脸色大变:“那是否要实行宵禁?若按我说,十二道城门就不该在晚上开着,否则那晚的凶手也不可能轻易地逃出城去。”

来歙摇头道:“陛下恐怕不会答应,除非我们拿出十足的证据。”

王涉苦笑道:“说得也是。最近发生这么多事,陛下只字未提城门防守的事。”

来歙喟然道:“不只是陛下,很多朝臣们可都认为,如今四海升平,梧盛凤鸣,大可圣主垂衣,怎么可能实行宵禁?卫将军,你说呢?”

王涉笑而不答,引着对方往里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