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媪一扫白日间的老态,轻拂衣袖竟荡起阵阵松叶,倒悬而去。莫言手持一柄青鞘长剑,起剑式。
左脚跨步,长剑横身画圆一荡,青鞘便脱壳而出,一道青影,宛似长龙。可怎耐老女媪的松涛竟像澎然大海,剑鞘虽破开一口却终是龙入于海,悄无声息。
莫言一看老媪起势便如此凶猛,早已心生退意,右脚向后撤步,单捏长剑,独指青天,乎而转势,剑锋向后一指,右脚轻掂,转身剑气直切一屏。
此剑起势本为华山剑派中的长虹贯日,可长虹贯日本意为一往无前,却也是莫言临时变招,以无前之势阻大海无往不利之举。幸得莫言天性聪颖,幼时有得剑派几手绝传之招,三十余年苦功之下,生死存亡之际,便又创新招。不然白虹贯日虽能一往无前,可未必能伤得了老媪一根毫毛,而自己铁定丧生于这松涛叶针之下。
“嗯?你这老伙子倒有点意思。”荆阿婆轻眯了下眼,便提脚向前滑了去。说时迟那时快,闪烁间老媪已到莫言身前,莫言看步伐如此之快,避无可避,只好挺剑往前,自己一臂一剑总能先刺之吧?
可那老媪怎会那么简单,右手两指轻捏剑尖,竟将剑头折了回来,幸得青鞘宝剑亦非凡品,剑尖弯了接近剑身亦没有折,否则只消老媪弹回剑尖,在这么短的距离,他必死无疑。
莫言老媪左手背背,神态自若,自知不敌,可老媪轻敌甚笃,便知要铁下心来赌一把。左手捏掌向前一送,那老媪自持长辈身份,单手御敌。又不愿以两败俱伤之法欺负小辈,便转身躲开,可毕竟她武艺非凡虽被逼开,可一记神龙摆尾随即而至,莫言无法只得横臂与前,硬吃一记,荡飞十步。
莫言半跪于地,喉咙一甜便从嘴边溢出点鲜血,虽左臂已麻,不能动弹。可心中甚喜,他赌对了今日有四成的希望逃出生天。刚才,他于老媪对掌,他苦练剑法,内功不精,掌法更是稀松平常,他那掌若是打在老媪身上定然纹丝不动,气息都不可影响半分,何谈两败俱伤?
可没等到庆幸半刻,那老媪便说道“今日一再出手,二招之内竟还没取一晚辈的性命,老矣老矣。这第三招若还没杀掉,你便走罢,但是老妇可要用双手了。”
莫言心中甚苦,不由念道“小子宁愿接你刚才那种十招,也不挨全力一招。”可也只能接之,抬头一望便不由见到,许丈后的慕容菡,不由想起了一个人,呆了。
荆老媪看他神情呆滞,本是最佳出手时机,可一想自己身份便只好轻咳一声,心中不禁看低了几分。这位年轻后生,生死攸关还顾痴看美人,怕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莫言虽被瞧见痴汉样貌,有些难堪。到底也是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人,几息间神色回复正常。站起身来说道“前辈要不试试晚辈半生所创的半式剑招,能不能入您法眼?”
荆阿婆虽知莫言这老小子此话是怕她得了先手,故意吃些小优。可她那傲娇之气一来,便也算允了,背手不动,漠然望前。
莫言起身后便也闭上了眼,年少时曾也见过一面惊世之资,虽非同人可样貌有六七相似,他早已把她当作她了。
半生浮屠,未娶一人,不曾一言,可爱了便是便了。他只是一个镖师,一位粗汉江湖中一名小卒,那懂的那么多道理,今日能为她起上一剑足亦。
念罢便起剑而去,那剑如他人如他话一般,直直的刺去,直接了当,普华无实,可波涛松动,宝剑同鸣。
老媪有些讶异,轻喝了声“指玄一剑?!”双手一挥接住了,退却半步。
林间松叶不时涌落,鸟儿也收归林中,叽喳重鸣,叶涛下一中年书生,举剑向前,其剑锋下裂地五步,其缝不可见底,书生双眼紧闭,两行热泪悄然而下,半世蹉跎今日指玄,可我未曾再见你一眼。
禅庙斯斯,古经青灯,一客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