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初雪脸色“蜡黄”,抬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婆子。
婆子在她左手手腕处摸了一阵,冷脸道:“右手。”
亓官初雪乖乖伸出右手。
婆子又在她右手手腕处找了一圈,一脸疑云的打量着她,问:“畏寒?畏热?”
亓官初雪萌萌的点点头。心里却说:你才畏寒,你才畏热。
婆子脸色闪过一丝怜悯,但稍纵即逝,她好似自言自语说道:“肺气不降、醉眠梦物、体虚,寿短。”说完怔怔看着亓官初雪,半晌,才走到下一位面前,继续号脉去了。
亓官初雪运起密迩神功,传功到商寂耳边,问:“这婆子是何意?”
商寂的密迩神功虽然学成的早,但远不如亓官初雪的精粹,好在这偏院本就不大,商寂回她:“你的斜飞脉,居然误打误撞的帮了你。‘肺气不降’,是说气禀容易发而不收,肺主制节,正所谓君子不重则不威,所以,婆子是‘夸’你做人潇洒不羁,不喜欢被约束。至于‘醉眠梦物‘,那是夸你疯疯癫癫,不像正常人。”
亓官初雪差点没乐出声,传功道:“我收了内力,倒忘了斜飞脉的事了,这婆子在我手上摸了半天,没摸到脉象,估计也吓了一跳,但她脸上却露出了可怜我的神色,真是怪哉。”
商寂道:“斜飞脉本就是病脉,极其罕见,世人见得少,自然传的邪乎,什么百病丛生,虚耗之象,什么元气浮散,元寿易散……”
亓官初雪打断他:“打住!阿鬼可说我这是好运之脉,没心没肺,最适合专心练武,能成大器。”
商寂微微一笑,不再答话。
阿鬼自然说的不假,但婆子说的也有几分真。亓官初雪这人,心性宛若谪仙人,傲骨不降,又时常疯癫若孩童,然而她心中有一道准绳,却是旁人碰不得的,就是他商寂也不行。
***
两个婆子把左右两队人的脉都号了一遍,回到瘦小枯干的婆子耳边低语了一会,亓官初雪不感兴趣,没运功去听,待三个婆子低语已闭,中间婆子朗声说道:“相面。”
有年轻的婢女端上两把弧形铜尺,左右两个婆子重新走到两队前,拿起弧形铜尺,开始往两队竞选者的脸上量去。
瘦小枯干的婆子站定原地,眼波流转,瞬间已将左右两队人的脸相大致扫了一遍,说道:“邪正看眼鼻,真假看嘴唇。想服侍少爷,品貌皆须端正。”
亓官初雪看着弧形铜尺挨个扣在队友们脸上,还有婢女在一旁记录着什么,传功问道:“这又是作什么妖?”
商寂答她:“大约是根据《麻衣神相》,在看你们是不是三停平等,五眼均衡。”
亓官初雪心里大大的“呸”了一声,选个做饭的丫鬟,搞的跟给皇帝选妃差不多。可她转念一想,要是选个婢女都这么严苛,那给他选夫人,可得挑个什么样的才算合格。忽然,她就有了想看看那位什么“盈盈”到底长何模样的冲动。
铜尺在她脸上横着竖着量了一通,然后待所有人都测量完毕,两个婆子带着记录的婢女走到瘦小枯干的婆子面前,恭恭敬敬的说着什么。
几人嘀嘀咕咕了一会,瘦小枯干的婆子抬头朗声说道:“相手。”
亓官初雪脸色一沉,一会是不是还得摸骨、检肉、闻味?这是市集上挑牲口呢?
她瞥了商寂一眼,眼神中的桀骜已经要飞出眼眶。
商寂知她又想走,传功安抚她:“既然决定要做一个婢女,就要学着善解人意。”
亓官初雪传功反问:“善解人意是个什么玩意?委屈我自己?让他们开心?”
商寂好言相劝:“作为一个婢女,别人的意可以不解,但是以后封之信的意思,你总要理解理解的。”
亓官初雪忽然不反驳了,商寂说的对,不管是给封之信做婢女,还是以后给他做夫人,他,她总要理解的。
瘦小枯干的婆子又说话了:“手上有污迹的不要,指甲有污泥的不要,连自己都收拾不干净如何照顾少爷的饮食?”
亓官初雪伸出手……
两个婆子尽心尽责的检查着每一个竞选者的双手,检查完毕,回到瘦小枯干的婆子处,三人继续低语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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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很快出来了,号脉、相面、相手,三关淘汰了十九人。
还剩下九个人。
翊卫司出战,从来都是九个人。
这是巧合吗?
***
剩下的九人被带进厨房,商寂等人只能在屋外等。
厨房很大,材料很多,多到有些亓官初雪都叫不上名字。
瘦小枯干的婆子站在九人面前,说了声:“选料。”
其他八名竞选者便走到长桌前拣选做饭的材料,第二关,是要动真格的了。
这桌上的材料都是干什么用的,亓官初雪基本都不认识,可有两样东西,她最熟悉不过。
是人都得吃饭,阿鬼将她和商寂抚养长大,自然也得管吃管喝。
可是那时阿鬼才来天汉国不久,人的胃口是有故乡情结的,这大约就像用什么材料盖什么房子,你是用大米白面盖成的房子,盖成以后想添砖加瓦,还得用大米白面,不然这房子就不会牢固。
阿鬼最爱吃红红的蕃柿和白白的阳芋,他说这是他家乡也有的食物,什么叫最爱?那就是天天吃,偶尔不天天吃,也是隔天吃,换着花样吃,永远吃不腻。
日子一久,亓官初雪和商寂的味蕾也起了变化,等到阿鬼偶然做几道他游历时学会的其他国家的菜肴,亓官初雪尝了一口,将筷子一丢,扔下两个字:“恶心。”
阿鬼被她气的哭笑不得,抱怨天天吃蕃柿阳芋的是她,一做别的菜就说恶心的还是她,她怎么不上天呢?
“你再抱怨就换你做饭。”阿鬼保持着心平气和的态度对她说。
“我?做饭不是先知的事吗?”亓官初雪一脸好奇的问道,她这时十岁。
阿鬼反问:“谁说的?”
亓官初雪答道:“你自己说的。”
阿鬼挑着眉毛看着她:“我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