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洒落在广袤的河面上，镀上一层耀人的金色，浩浩荡荡的一排客船伴随着乳白色的薄雾在河面上流动，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排排漂浮着的小山。

二人此行前往扬州已过了约莫一个礼拜，长时间的摇晃让良时常睡不好觉。

坐在客舱内的床上，良拿出酒壶往嘴里灌了几口，想着借着酒意好好睡上一觉。

周遭的场景逐渐变得模糊，良仰天倒在床上，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睡梦之中，良站在瀍河边上，痴痴的望着河面，原本金黄的残阳霎时间化为血红。

血红色的河面上浮现出熟悉的身影。虚无且飘渺，抓不住，也够不着，就好似从未存在一般。

“小崽子！”他忍不住朝着身影大喊，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向她靠近，仿佛身上拖拽着千斤重物，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她回头看向良，对他挤出一个瘆人的惨笑。

翻涌的水面一点点上涨，直至没过她的膝盖……

掠过冰冷的河面，他一点点朝她靠近，机械般重复念着她的名字：

“穗儿，穗儿……”

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眼前的身影开始被奔涌的河水一点点吞噬，他好似急得哭了出来，只感到眼角一阵酸涩。

河水吞噬了一切。

周遭一片空洞，他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一句熟悉的话语萦绕耳边。

“不行的。”

……

“良爷？”

一声温柔的声音打破空寂，将良从梦中拉回现实。

良挣扎着睁开眼来，环视四周，发觉满穗正坐在床头，轻轻用手拍打着他的胳膊。

“良爷又做噩梦了？”

良晃悠悠靠在一旁，擦了擦额头滑落的汗滴，纳闷道：“你怎么知道？”

闻言她嘿嘿一笑：“我都听到了哦，良爷方才在梦里唤我名字十多遍呢。”

“我看良爷刚刚两腿抽搐，流了好些汗，怕你出事儿，就急忙把你叫醒来了。”

良怔出了神，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说梦话的习惯，还是说因为是噩梦的缘故，才自顾自说了起来。

良顿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手心也不断沁出汗来，偏偏是这般丢人的模样恰好被她给撞见了。

“呀，良爷害羞了。”

“……”

眼看气氛不对，良赶忙转移了话题：“如今我们到哪儿了？”

满穗掀开窗子，望向窗外，沉思许久后说道：“想来是到淮水了，约莫明日上午便可到扬州城。”

良应了一声，随后抱怨了一句：“说来这水路走起来也不太舒服啊。”

“良爷和我挤在一间房里，确实是不太自在吧？”

由于现在战乱四起，能出行的客船也远不及先前了，故而很多人只能挤在一间客舱里。他们二人能同住一间客舱，都已经是下足了功夫。

好在船舱内安放有两张床铺，还不至于让两人挤在一张床上。

“倒也不是，只是确实不通水性。”

良的回答让满穗有些高兴，深邃迷人的眼眸弯成一道月牙儿，两颊露出浅浅的梨窝，宛若盛开的桃花一般。

“那良爷就是想和我共处一室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