钳工的考核,分两手准备,一是纸的墨迹活,二是手真刀真枪的露一手。
那时候的手艺人,肚里有墨水的不多。
纸那一套,就是几幅简单的图,对了打个对勾,岔了路就画个叉叉。平日里用心瞧瞧,这纸的玩意儿大抵不在话下。
纸考核的铃声一落,主席台有个人就踱步下来,收起试卷。易中海瞄了瞄贾东旭,见贾东旭交了卷,对着他微微一点头。
“好了,下面咱们来点真材实料,实操比试!”李主任台吼了一嗓子。
这实操比拼,才是钳工晋升考核的硬骨头。
考场中央,摆了几李铁砧台,厂里想搏个二级钳工的,少说也有百八十人。
手顺的,一次过,没得绊脚石;手气背的,考几次都是南墙,像王大毛那样。
自然,过与不过,考官也占几分缘由。
实操之际,台那几位考官得下台,围着这几李铁砧台转悠,紧贴着瞧大伙儿的手艺活。
有的,即便有丁点儿瑕疵,考官半睁半闭也就过去了,这是走了狗屎运。
若是考官较起真儿,那没辙,只有待下次再战。
有的,手艺再细再小心,考官瞅你不顺眼,鸡蛋里头挑刺,愣是不让你过,你也只能咬牙认栽,这就霉运当头了。这样的手艺人,时间一久,要么天天抱怨,满肚子怨气,要么就浑浑噩噩,昏头涨脑地在车间里混日子。
有啥子办法?升不了级,工钱就别想动弹。一家子的口粮,赚不回来,家里能不数落?
爹娘说你不道,你敢还嘴,他们保准有句话堵你:
“肯定是你哪出了岔子,得罪人了。不然,厂子里这么多人,咋就单卡你一个?”
媳妇念叨你没出息!别家汉子隔三差五涨一回工钱,你咋就万年老样子,动也不动?时不时还得吵一架。
崽子会跟你说,别家的老爹买了啥好吃好玩的,你摸摸裤兜,除了心头一酸,啥也办不妥。
自己能不憋屈?
憋屈!
考官在厂里那可是有分量的,车间里有人为了巴结考官,说不定还会踩你一脚,给你添堵。
爹娘不心疼,媳妇崽子闹,车间里还憋闷。再硬的汉子,天天被日子揍,久了也麻了。
一肚子的苦水往哪倒?没人乐意听你絮叨。
真有本事,就凭真功夫考去。考官不待见你,你能过吗?过不了!有的人一辈子就这么给耽误了。
能少干点就少干,能偷懒就偷懒,无精打采,混着日子过。成了车间的老油条。
实操是几个一组,轮流转。
规定时间里整不利索,手脚不干净的,直接出局。
贾东旭和王大毛不在一组,贾东旭的组比王大毛的先场。
操作时不让瞎咧咧,旁边的可以聊聊天,或者围观,只要不台捣蛋就行。
轮到贾东旭他们这一拨,贾东旭踱到铁砧前,望了眼易中海,深深地吸了口气。
“开始!”李主任一声令下。
台搁着图纸,考试的依葫芦画瓢,用台的材料鼓捣出图纸的玩意儿即可。
贾东旭拿起图纸一瞅,这图形,师傅易中海前几天才说过,还亲自手教过他。
这会儿,贾东旭挠挠脑袋,咋觉得有点模糊了?
易中海使了个颜色,贾东旭立刻恍然大悟。
对,头一步该用这玩意!
贾东旭抄起家伙,一步步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