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来了吗?”
我如释重负。
张开呼吸,空气中弥漫的是何鹏飞和唐鑫的血腥之味,还有董锡的嗤笑。
“哈......哈哈哈,搞得跟真的一样,”他拿下了捂着脖子的右手,脸上挂着的不知是庆幸还是侥幸的笑,“只是划破了层皮而已啊?!你看,血都干了。”
指着脖子上那道浅浅的口子,他加快了向我走来的步伐,随即到来的是不可置信的咒骂和泄愤的踢击。
“清闲?!凤清闲?!还是叫你凤闲?!这就是四大家族的血脉吗?!啊?!”他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踢我的力度又是大了一重,“你不是姓凤吗?!你不是很吊吗?!去年特招进来的新人,仅是一个筑基的蝼蚁就把我伤成这样了,很受长老青睐啊?!啊?!你再拽一个给我看试试!试试看啊?!啊?!”
就这样,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揣着我的身体,每当被踢的受不了了,发出的阵阵咳嗽声,都会让他笑得越来越大声,最终他临门一脚重重地将鞋印子印在了我的脸上。
“算你好命,真是畜生啊,要换到一个星期前,我肯定现在就取下你的脑袋,不过也多亏了你,我再也不用巴结范衍那条狗了,我有了更好的去处……没错,我会有更好的去处的,而现在,在开启新的人生之前......”
他悻悻一笑,咬牙切齿,带着无尽的恶意,舞着手转身向唐鑫走去,“喂!你还活着吗?可别这么简单的就死了啊。”
似乎没有犹豫,他走入阴影,却一边傻笑一边痛哭。
他身形狼狈,抓起唐鑫的衣领,却并非胜利者;显然,黑暗之中,屹立着的他是这里唯一无法解脱的幸存者。
“喂!回句话啊,梁教习为什么那么看重你……你也有四大家族的血脉吗?!回句话啊……回句话啊!”
颤抖的双手反复地握紧,那个被他晃动的人影没有任何的反应;距离太远,我已经不太能感受到唐鑫的气息了。
没有任何的涟漪,我看着唐鑫死在了我的命运之外。
我从来没有对生命那么的漠视过,可现在,比起唐鑫的死活,我更想问的是:
“你到底是想他死了还是活着?”
“死!当然是死!”很是突然,他诡异地对我转过了头,努力地让痛苦从他那张僵硬的笑容中流出。
“你不会明白的,那种一直活在他旁边的感受......哈哈,你不会明白的......你不会明白的,那种备受期待,过来抢走我一切的恶心摸样,哪怕是现在......
他们一定会说的,说他痛苦的死在了我的手上,说我十恶不赦,对我大肆通缉。”
迷蒙之中,我慢慢清醒,我能感受到,在恐惧与死亡的夜里,一种更为疯狂的东西在蔓延。
就在我的眼前,在董锡的外壳之上,或者说在这层皮囊下的董锡。
“我知道我天资不高,我没有你们那样的血脉,可那又如何?我未过百岁,却早已到达了金丹之境。
只需要一次机会,一个赏识,我还能更进一步!
可他就是这样凭空出现了......哈哈。
这让我怎么甘心,怎么甘心就这样烂在金丹初期数十余年!
几乎就差一点,几乎就差一点了,我也能跻身郑妍陈巧之流,不用靠那些狗屁的家世!更不用靠那些狗屁的血脉!
你不会明白的,你又怎么可能会明白。
多么的合理啊,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初圣们似乎生下来就有能夺走别人一切的权力!”
癫狂啊、执迷啊,他是那么相信自己所能相信的的一切,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做下现在的决定,去追逐内心所想的一切。
一如万物躲过黑夜,藏匿在这具躯壳之下的不只有恐惧。
就连我也未察觉到,一旁不曾熄灭的火焰。
“你这样的人也会有这种感觉吗?”
夹杂着火焰燃烧的嘈杂声,即便我殚精力竭,发出的声音微弱,他还是清楚地听见了。
冷哼一声,他又凶上了一层,“还在小瞧我吗?”
扭曲的密林中,扭曲的焰火照映着他扭曲的的身形,和他手中那枚充满扭曲的五品邪丹,抛下没了气的唐鑫,他迈着依然扭曲的脚步向我折返回来。
“我根本不想投靠这群邪道,可不这样做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没有人会理睬我,除非我杀了那个挡住我的家伙,可这样他们又会铺天盖地地来追杀我,我还真的没有想好之后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可是啊可是.......”
他一边傻笑一边痛哭,最终还是让疼痛占据了上风,他痛苦地大笑了出来,“可是啊,可是,看看一次又一次送到我眼前的你,即便你和我无冤无仇,可这就是我的天命,不是吗?”
天命......天命......天命!
“哈哈,是啊,既然早知道一切注定,那你又在害怕什么?”
“你想说什么?”
火焰开始游荡,死而复苏;曼舞而开的火星像是张开了扇形的翅膀,飞扑到了他凝重的面色之上,他的笑声戛然而止,连带着他的人一起,被埋进了扭曲的焰形之中。
既然我就是你的天命,那么命运便总会突如其来。
“吃下那枚邪丹啊,你还以为自己现在是个正道人士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唐鑫的跟班?范衍的打手?还是邪道的狗?这就是你所谓的艰辛与付出啊。
你难道以为那天梁忠给了我个锦囊,你帮我在赌约前说点好话就又有机会得到他的关注了?你有跟梁忠说过话吗?我看你只是胆子小吧?也是啊,你算什么东西?怎么能跟梁忠说话啊。”
他恼羞成怒,却再也没有踢我教训我的可能。
在他背后,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天命落在了唐鑫的身边,散发出的威压将重新燃起的火焰吹的几近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