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由校角度来说,这已经是逼宫。
还罢免周应秋的职务?
自己想给汪文言三人做惩戒,结果只呈上来一道罚俸一年的处置方案。
周应秋是伤天害理了,比汪文言三人的罪过还大?
如果朱由校真处置了周应秋,那才是最大笑话!
朱由校目光渐冷,笑容却更加灿烂:“原来是为此事,此事引起如此大的波澜朕是没想到的,不过诸位都是朕之肱骨,先考之托孤重臣,何以就此小事联袂而请求觐见?”
“万岁,此非小事!”方从哲正色说道。
韩爌道:“阁事自有旧制,周应秋如此妄言,已是众矢之的,内阁每日收到了许多弹劾周应秋之奏疏,都俱已呈交,若始终留中不发,难免让百官心寒,万岁当勤于国事。”
勤于国事是指处置这件事?
朱由校笑容减少,道:“朕即位之后,于常朝未曾缺位,于诸位爱卿之奏对,未曾有失,唯对任用官员一事,朕慎之,韩卿何言朕不勤于国事?”
韩爌愣住了。
其他人也愣住了。
刘一燝连忙补救:“韩阁老非是此意,乃是谏言希望万岁多对奏疏批复,便是弹劾的奏疏也当及时做出回应,这样官员们得到回应,知道万岁以身作则,便会更加勤于政务。”
“原来如此,是朕误会韩卿之言了。”朱由校说着,又道:
“但弹劾周应秋之事,弹劾奏疏近日渐少,甚至已有赞同周应秋的奏疏,这也要回复吗?”
刘一燝愕然,旋即道:“阁事凡有成例,既然万岁觉得周应秋之言不值一提,当从速驳之,避免他人误解。”
这话就是说,就是因为万岁你不及时驳斥周应秋的奏疏,导致其他人揣摩上意,所以那些附和周应秋的人其实都是阿谀奉承之辈。
朱由校疑惑道:“可朕不是已经当着你们面驳斥了吗?不予理会,朕之态度不是很明显?”
韩爌、刘一燝愕然了一下。
竟一时卡壳。
方从哲轻咳一下,瞥了眼两个没用的东西,平素奏疏要多犀利有多犀利,怎么当着圣上面给圣上兜了个圈子就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毫无急智。
方从哲对两个政敌嗤之以鼻,口中却还得为他们说话,毕竟而今来看他们目的是一致的。
所以方从哲旋即道:“大体是官员们见到万岁没有惩戒周应秋,所以误解了万岁的意思。”
朱由校讶然道:“可为什么要处置周卿?周卿为国尽心,为朝廷提出了建议,尽管不予采纳,为什么还要对他处置?大明不是不以言获罪?先前汪文言三人如此大罪,最终都不过是发配边疆效力。”
刘一燝、韩爌等人脸色顿时发青。
方从哲笑道:“正是此理,但禁不住百官胡思乱想。事情已然闹大,是以,万岁当下诏,正式的驳斥此言即可。”
顿了顿,方从哲又问道:“不过若是万岁对周应秋之言有想法,那又是一说。”
“臣斗胆敢问万岁,可是要为阁事创典?”
朱由校眼睛眯了起来。
方从哲的话显然比刘一燝更高一筹。
事情一下子上升到了创典,这就让朱由校没法再等到应援周应秋的奏疏多起来。
朱由校的想法就是,舆论的变化逆转也是好的,他大可以再等等,等到支持周应秋的奏疏多了,形成了朝中力量了,他就可以顺水推舟了。
可现在都没到时候,方从哲就冷不丁质问自己是否要创典,那就不好回答了。
思虑一番,朱由校决定按照先前既定计划慢慢来,反正最初的想法里,也不过是把此事先铺垫一下,留个引子。
因为他这时候承认有创典的意思,那最坏结果下面的老臣们上头死谏起来,场面就难以收拾。
自己不能陷入这种局面。
“朕无意创典。”朱由校盯着方从哲说道。
方从哲等人顿时神色上松了口气。
“那就请万岁下诏批驳此事,用以了结此番争端。”
朱由校尽管决定了妥协,但是心里听着这话就很不舒服。
他看着方从哲道:“朕本觉得周应秋所上奏疏,是为无稽之谈。但是经历这些天,百官从一味弹劾,转为了渐渐赞同,朕也不由自主重新翻阅这道奏疏。”
“朕虽无意创典,却也发觉他所言阁中之弊有理,此番何谓?诸位肱骨大臣,可有解决之法?”
方从哲、韩爌、刘一燝面面相觑。
方从哲率先道:“当严选阁员,选有真材实料之人。”
韩爌也说道:“当选品德、威望俱有口碑者,如前首辅叶向高,此际少主荣登即位,当有老成之臣镇之。”
刘一燝当即附和:“韩阁老所言极是。”
方从哲都错愕了一下,说好言周应秋之事,你们怎么忽然提及叶向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