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沉默,壶中水咕嘟咕嘟沸腾。姜梒正要抬手拎起,魏策早她一步,将烫手的壶提下。
秦蓁蓁眼神流转,莫名地问:“先生可喜好豢养宠物?”
此问一出,魏策猛地看向她,像是瞬间遇到同盟一样。原来,秦蓁蓁也已经猜疑起姜梒的身份。
秦照不解其意,道:“莫不是糊涂了,这乃长公主殿下。”
他表情严肃,尚不敢将心里妹妹逃脱魔掌的得意表现出来。
“不喜欢,”姜梒掀眸盯着秦蓁蓁,“北邕州曾有三年过的艰苦粮食短缺,常食不果腹。”
“老百姓饿红了眼,什么飞禽走兽都能拼尽性命,扑上去一搏!若赢了,则能饱餐一顿。”
那是姜梒才入北邕州的头三年,碰上百年不遇的旱情。那几年称颗粒无收,不为过。
她随身带去的一匹千里驹,不知何故跑了出去,被饿极了的人们擒获,活生生被撕扯下皮肉,囫囵入腹。
姜梒到时,那一地的流民,满脸鲜血,看到她时绝望空洞的眼神,转瞬充斥兽性。
深陷的眼窝里,是为了生存暴露出的杀戮本能。
姜梒痛苦地闭了闭眼,不愿再回忆起那腥气漫天的场面。
秦蓁蓁只为试探她,没想勾起那段悲痛遭遇,有些抱歉地欠身。
北邕州的旱情,正赶上东方氏族再次来犯,举国的精力皆用在了自保上,根本无暇顾及那等偏远地区。
只知后来万事平定,太阳日日升起落下,诸位或活或死。
魏策听着她们的对话,洗了一遍茶,又沏好,分别倒上一盏。
“那殿下不如说一说,为何派人给秦爷爷送信,要他一口咬定以魏家传世玉佩做聘呢?”
这个问题被他抛出来明晃晃地问,姜梒感到诧异不已。
可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声量提高,道:“竟还有这事儿?!我可不曾知晓。”
得!她这异常,算是比直接承认更加赤裸的认了。
秦蓁蓁悄悄揉了揉,仍然隐隐作痛的后脖颈,幽怨地看了她夫妇一眼。
颇为不满地嘟囔着,“外面世道险恶,还是庙里安静些。”
这么多年,她对乐游早已不抱希望,与其再换个人嫁,还不如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五年之约,乐游缺席,甚至崇岭山一别,杳无音信。
他同自己……应是再无交集了。
“魏哥哥,你之所托我已完成,望你言而有信,保我秦家不受牵连。”秦蓁蓁轻叹一声,望着面前的茶盏。
若有所思般,双手捧起,轻轻啜饮。
姜梒听她这样说,转而望向魏策,眼神似在询问,此言何意?
“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秦照犹如身处迷雾,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将疑点理顺。
敢情,自家妹子在议亲前后这么好说话,是同魏策做了交易。而魏策真如他曾经所说,只为娶到姜梒。
又怕姜梒不从,便几番周折设计她……啧啧!而他亦为促成此局,助力不少。
秦蓁蓁临走前,眼神轻飘飘落在兄长身上,对他那突然万事在握的样子,遗憾地叹息一声。
秦蓁蓁一走,秦照也不好再逗留,一盏茶的功夫,寻一借口便走了。
整个崇文院只剩下她们两人。
“选那里做你封地,是参考了历年记载,无水患、地动之灾,更无干旱病疫之史。虽然偏远了些,但是民风淳朴,你若去了,会比鄢京过的更加舒坦……”
他像是在解释什么。
姜梒不言。
“我有派人前去支援,亦带了各种物资。但是同褚家的明争暗斗,耗费极大的精力,是以不曾能去信询问细况。”
那时各家负责监视她的暗卫,为了自保都躲了起来,也是因此才让她得以喘息。
实际上,那种困境满打满算不过两年整,第三年时,一切早已扭转乾坤。
不然她也不会外出游历,遇见秦老爷子,赏漫山遍野的腊梅花开,更不会亲赴战场,看褚雄的死状。
一切时机像是被命运安排好的般,契合又流畅。
见她不信,魏策继续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