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太妃慢慢地点了点头,道:“不错,这其中既有耿怀忠的指使,又有燕朝歌的默许,更重要的是,沈先生的从中斡旋,他与大晋的交情匪浅,大晋能够如此快速地在北地站稳脚跟,沈先生居功至伟。此外,当初皇太后亲手射杀燕举,双方已成死仇,再无回寰的可能”。
她霍然转过身,盯着燕靖,道:“靖儿,此事到此为止,他们杀得了皇帝也好,杀不了也罢,母妃只是不希望你卷入这场漩涡之中”。
“那为何还有西略人?”,燕靖紧逼道,梅太妃摇了摇头,道:“此事,母妃也不知情,或许亦是沈先生的手段罢了”。
燕靖走到窗前,凭栏而眺,他沉默片刻,道:“母妃,你曾说过自己爱梅,是因为曾受过一位梅姓故人的恩惠,那人究竟是谁?”。
知母莫若子,梅太妃心中暗叹道,“既然你已猜到了,母妃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便是沈祺,沈先生于母妃有救命之恩,当年若非是他,恐怕连你都无法来到这个世上,我们母子欠了沈先生恩情”。
因皇帝体弱,他们行进的速度放缓许多,眼见燕同律的脸色越来越差,沈月明只得先扶着他到地面上休憩片刻,刚刚扶着广陵帝钻出墓道,只听“咻,咻,咻”几声,数支信号箭破空而出。
“不好,他们发现了”,秦南宇脱口说道,果然远处隐约传来人马喧嚣的声音,沈月明凭空跃起,站在一棵苍天大树上,远眺片刻,道:“果然好算计,他们居然在去帝都的路上也设下了埋伏。所幸的是,这些伏兵人数不算多”。
秦南宇握紧了手中的佩剑,道:“侯爷,看来咱们只能硬拼了,闯出去才有一线生机”,回帝都的路只有一条。
沈月明从怀中取出地图,指着图中某处道,“靳平县,离此地不足十里,本侯曾去过那里,靳平县守将隋熙是武将世家出身,于战事攻防颇有造诣,故而按照军事战略的方法部署了靳平县的防务,高墙坚固,易守难攻。只要咱们能够抵达那里,坚持些许时候,便可等到叶乾大将军的援军前来”。
“不好了,不好了,娘娘,殿下带着私兵离开了,看方向像是天都峰”,青蓉姑姑疾步跑来说道。“什么?他自己去的”,梅太妃见她点了点头,顿时跌坐在蒲团上,终究是留不住自己的儿子。
沈祺曾说过,定要在天都峰了结此事,以他的谋略与手段,再加上已然哗变的定兴卫和西略人,可谓是占尽先机。
可靖儿不同,此番陪她前来皇家别院,原本就是为了静养,是以只带了两百人左右的亲卫,若是此刻再回西山大营调兵,怕是来不及了,以靖儿的性格,必定直接前去搭救皇帝了。
想到这里,梅太妃的心开始渐渐下沉,九死一生,她转头望向端坐莲台的菩萨,依旧是宝相庄严,妙法无极,手中的犍稚突然掉了下来。
一路上,燕靖拼命地催动着胯下的宝马,原本以为只是陪母妃前来散心疗养,谁料到竟是一出偷梁换柱的戏码,想起当初自己还言辞凿凿地向陛下保证,定将重建京畿防卫,护得陛下一生安宁,他终究食言了……。
铁马轻骑,风驰电掣,还没到天都峰脚下,便远远地听见有人在大声地吆喝,隐约听见快追,别让他们逃了之类的话语。燕靖派出探马前去查看,不多时,哨兵便抓了一个身穿定兴卫服饰的士兵回来。
那人原是耿怀忠帐下的亲卫,自然是见过燕靖的,眼见殿下亲自驾到,还杀气腾腾地搁了一把剑在自个儿脖子上,便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原来陛下竟已被护国侯救走了,方才的人马调动就是为了追捕他们。
如今沈月明定然着急送陛下返回帝都,但方才那小兵说,通往帝都的道路已被敌军封锁,怕是通行不易。
一旁早有亲卫将天都峰周边的地图奉了上来,其实当初刚接手西山大营时,为了能够尽快熟悉帝都方圆百里的防御工事,燕靖曾亲自带人踏遍了山川河流之地,对周遭的情形颇为熟悉。
他深知沈月明聪慧机敏,素有谋略,于军事上而言,早已是一代名将,那她会带陛下去哪里呢?
想到这里,他仔细查看堪舆图,突然看见地图上的某处,顿觉眼前一亮,立刻翻身上马,率领众轻骑一路绝尘而去。
果然不出所料,燕靖率队奔袭了不到三十里地,便瞧见一群人正准备过江,仔细一看,为首之人竟真是沈月明,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广陵帝,还不时地帮他拍拍背。
“微臣参见陛下”,燕靖大步流星地走到皇帝跟前,躬身行礼道。